哪怕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思考,那些刻在骨子中的自卑和胆小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退,只会变本加厉地从幼时的经历中汲取养分恶劣地生长。
于是时间也慢慢变成她伪装自己的利器,与人交往只展示光鲜的一面,亲密的关系只会增加她的痛苦。
所以才会面对一个喜欢的人会逃避,一说就哭,一喊就跑。
永永远远把自己埋在潮湿的阴雨天。
徐清砚就像是阴雨天倾斜下来的那把伞,安静无声,雨水顺着伞面流淌,等太阳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徐清砚很好,徐清砚很厉害,徐清砚什么都会。简单的语言,无形之中给人最汹涌的底气。
明霁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在努力地成为父母眼中乖巧听话的女儿,同学眼中的认真负责的老师,别人家备受关注的听话孩子,只有在徐清砚这里她才能短暂地放空左右思绪,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徐清砚已经慢慢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明霁慢慢尝试去远方去淋雨,去摔倒因为无论未来在哪里,徐清砚都能找到她;无论结果如何,徐清砚都能完完全全地为她兜底。
也的确如此。
世上真心难得,尔虞我诈,又有多少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多在世俗中浮沉,最后一地鸡毛。唯有明霁,胆小的勇敢者,坦荡明白,很多时候纵容他的小脾气,包容、迁就他的一切。
普通的生活因为叽叽喳喳的明霁而变得特殊起来。
又是一夜没睡,昨夜折腾地有些狠,明霁以为自己要舍弃掉其中的几个计划,没想到七点多她就已经不困了。
面对冬日散漫的阳光,明霁毅然决然系上围裙,抄着锅铲以战士的姿态走进厨房。
徐清砚习惯性地伸手去找明霁,身边的位置早已没了温度,倒是在枕头上找到一张便利贴,依旧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好在经过徐清砚的私人辅导,总算好了许多。
看着看着他就笑了,手指摩挲着纸张的边缘,徐清砚探身从抽屉中拿出笔记本讲便利贴粘在里面,起身走出房门。
然后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夹杂着呛人的辣椒味沿着客厅一路窜到卧室。
明霁满怀信心地张罗着爱心生日早餐,一大早上忙着和锅碗瓢盆打交道,也不忘记在微信上把人从被窝中揪起来。本就拿不出手的厨艺更是大打折扣,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她拿噼啪乱溅的油锅没辙,拿着个锅盖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等待它慢慢消火。
想着摊个煎饼,面糊的比例没把握好,眼瞧着旁边的粥咕嘟咕嘟要跑出来抗议,等火急火燎又添了碗清水拯救,盐瓶又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总之……效果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徐清砚对厨房的丁零当啷和时不时映在玻璃上的火光担心又好奇,明霁专门放在客厅里的照片集被反复翻折。就在他准备起身去厨房看看的时候,一阵门响,缭绕的烟雾盘旋而上,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明霁进进出出两趟,烟雾环在她周围,整个屋子貌似从人间到了天上。
徐清砚看了一眼盘子中黏在一团的黑白混合的不明物体,在忍不住咳了几声之后,嘴角抽了抽。
明霁到底是去做饭了,还是去修仙了?
话到嘴边又不忍心打击明霁的自信心,默默端起桌边的茶杯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指着盘子中的能看的出形状的东西说:“这是炼制的仙丹?”
明霁搅动粥碗的动作一顿,平静的脸上陡然出现一丝裂痕,窘迫地她脸上漫上一层血色。她夹起一筷子递到徐清砚嘴边,各种找回面子:“你是没睡醒吧?这明显是……煎饼,不过是变形失败了而已。”
“失败的试验品?”徐清砚笑道。
“哎呀。”明霁说:“有的东西就是其貌不扬哈,其实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徐清砚半信半疑地在明霁期待的目光中吃下那所谓的煎饼。
“怎么样?”明霁双手整齐地放在桌沿,凑近了问。
“可能我就是没睡醒吧。”徐清砚不动声色地捞起喝剩的茶水一口气喝完:“味觉出了点问题。”
“啊?”不会吧,明霁对自己的厨艺有着迷之自信,过程诸多艰辛,成品……万一呢?对吧,在徐清砚的注视中明霁重新夹了一块,刚放进嘴中立刻变成苦瓜。
徐清砚忍着笑给明霁倒了杯水,明霁大着舌头沧桑道:“被煎饼背刺了。”
接下来的菜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一盘鸡蛋混着蛋壳苦中咯牙,唯一过得去的是那碗带着糊味的粥。
一顿早饭吃出来一种上坟的悲凉氛围。
死默的环境中,明霁戳着戳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泪都出来。
这次的生日,徐清砚又多了一项任务:教明霁做饭,省得偷偷进厨房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上午算是在家中过的,两人窝在沙发中看了一场电影,在明霁的计划中这半天姑且算得上圆满。
本来中午饭也是明霁操刀,早上的惨痛经历告诉她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干,明霁厨房中担任小摄影,顺便给徐清砚打杂。
聚会在晚上八点,从溜冰场回来还有个把小时的时间,这期间明霁充分利用了杂物间中徐清砚买的小物件带他体验了一场童年之旅。
尽管明霁的厨艺是现象级的灾难,但自制的冰糕意外地好吃。他们收拾完到火锅店的时候,刚刚好七点半。
他们来时下了场雨,细密的雨丝伴着沁凉的风笼起一层薄薄的烟雾。临近年关,燕城依旧热闹,浓郁的年味藏进店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门口的灯光无限绵延仿佛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