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王犬韬叹口气道:“还不是那天梁兄的阿发惹的事嘛,本来发生了阿发的事情之后就该梁兄请客的,梁兄也应允了,可惜公主觉得梁兄这是看不起她,两个人就又吵起来了。其实也不叫两人吵了,完全就是公主一个人在那边数落梁兄,所以最后两人决定吃两次驴肉火烧,一人请一次客,今天就是公主请客了。”
&esp;&esp;傅瑜无语的听着,随后目送着王犬韬兴高采烈地走出门去,他深深叹了口气,问窗边含笑看着他的傅瑾:“大哥,你说驴肉火烧好吃吗,我还没吃过呢。”
&esp;&esp;傅瑾放下手中的书,推着轮椅过来,他笑道:“驴肉火烧好不好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话本对你的吸引力一定大过四书五经,拿来吧。”
&esp;&esp;他向傅瑜伸出了手,嘴角含笑,眉眼温柔。
&esp;&esp;傅瑜装傻道:“大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esp;&esp;傅瑾笑着,拿过傅瑜手中的书卷,从卷起来的书页中取出一本巴掌大小的话本子,他抬头,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他问:“梁行知的阿发是谁?和五娘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esp;&esp;赠食
&esp;&esp;建昭二十七年的春天来得要比往年早了些,但同样的,倒春寒这般毒杀的天气也比往年更严重了些。
&esp;&esp;如今不过三月九日,前两日傅瑜还在参加渭水河畔明镜湖的踏歌竞美,那时他还觉得天边明晃晃的太阳刺得他眼睛疼,可不过刚过了两日,他的脚伤还没好,天气就急降,早晚甚至都有了霜降,而傅瑜也不得不认命的换上了锦帽貂裘,也喝上了府上良医给他开的苦哈哈的驱寒药。
&esp;&esp;在外边野惯了的人,乍时间叫他好好的躺在床上温书,这是很难做到的,傅瑜就很难做到这一点。幸而府上还有傅瑾以前用过的一些轮椅,傅瑜也就拿了一把旧的过来用了,早晚时让元志推着他上街上去放放风。
&esp;&esp;傅骁和傅瑾都知道他的尿性,也就随着他去了,只是白日里仍旧让他在书阁里温书,看的一日比一日严。
&esp;&esp;这日早上,阳光虽正浓,天气却异常寒凉,街上的人说话都能哈出一口白雾,傅瑜被东苑的管事娘子彩云硬套着穿上了一件绯色的夹袄,本来还要披上一件大氅的,但傅瑜嫌这样显得臃肿,就拿了一张虎皮毯搁在了膝盖上,头上也戴了一顶毛茸茸的虎斑小毡帽,一下子衬的傅瑜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了。
&esp;&esp;元志穿着一件深色的夹袄推着傅瑜上了三大坊附近的小街,带着他到这边晃悠顺便吃早餐。
&esp;&esp;虽然天气寒凉,但是小街上来往的人并不少,摆摊的和开小店的照例生意很红火,傅瑜让元志推着他到赵记包子铺买了两屉包子,又让元志推着他朝南街走去。
&esp;&esp;元志劝道:“郎君,等我们到了南街再回来,这两屉包子就凉了。”
&esp;&esp;傅瑜笑道:“凉了就再买两屉,要是你嫌太浪费,热热还可以吃。”
&esp;&esp;元志这才没说什么,两人朝南街走了一会儿,傅瑜就见着一个挑着担子卖糖炒栗子的,就买了一大包,打算等会儿叫人给王犬韬送去,又恐等一会儿送去栗子就冷了,就把栗子放在虎皮毛毯里面捂着。
&esp;&esp;又逛了一会儿,傅瑜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就让元志推着他回府,两人行到一个巷口,却听见一阵马蹄声,傅瑜循声望去,正见一个小巷里骑着马出来了一个青年,这青年面目俊朗,只一双眼睛冷得叫人有些害怕,他穿着一身绯色的官服,官服胸前绣着雁的模样,脚下穿着五色线靴,骑在褐色的高头大马上,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esp;&esp;这人行到巷口,翻身下马,向街旁的老伯买了一个烧饼,而后叼着烧饼又爬上了马,他一扭马头正要驾马而去,就见在街旁巷口的傅瑜正定定地看着他。
&esp;&esp;这人笑道:“二郎君这是怎么了?如何拿的大郎君的东西出来耍?”
&esp;&esp;傅瑜冷声道:“前些日子扭了脚,这段时间先拿大哥的东西用用。”
&esp;&esp;这人哈哈大笑,他道:“这可真是稀奇,没想到一向上蹿下跳、爬树下水骑马,这样样都行的傅二郎君竟也能扭了脚。”
&esp;&esp;这人如此熟稔的和傅瑜开着玩笑,傅瑜也不恼,他自然就是朱然。
&esp;&esp;见到朱然,傅瑜就想起来前两日和朱焦所见的一切,他前些天着人送了些银钱过去,只希望能暂且帮助那些孩子好过一两天,只等朱然回来。此时见了朱然,自然要告诉他一二,傅瑜遂问:“朱少卿是什么时候回永安的?”
&esp;&esp;朱然道:“我不过是昨日城门下钥前回来的,今早正要进宫面圣,啊,说到面圣,这会子再耽搁一会儿,等进了宫就迟了,我过两日再到府上叙旧,今日就先和二郎君别过了!”
&esp;&esp;傅瑜忙道:“朱大哥,我有急事找你,很严重的事情!”
&esp;&esp;朱然道:“二郎君有什么急事也要等我面圣回来之后再说。”却是一抽马鞭,一溜烟的跑了。
&esp;&esp;元志看着他马蹄卷起来的烟尘,问傅瑜:“郎君,朱少卿既然是急着进宫面圣,为何要这么迟才从府中出发?”
&esp;&esp;傅瑜笑笑,扭头对元志道:“你可曾娶妻?”
&esp;&esp;元志低头,耳尖已是微红:“郎君哪里会不知道我曾不曾娶妻。”
&esp;&esp;傅瑜笑道:“这就是你这没娶妻的人不知道的事情了,朱少卿年前才新婚,这次又出去了这么久,嗯……小别胜新婚的道理你这个老光棍是不会懂的。”
&esp;&esp;元志问他:“郎君不也是没娶妻吗?怎么就知道这娶妻的人的生活了。”
&esp;&esp;傅瑜道:“郎君我和你,谁更聪明?”
&esp;&esp;元志道:“当然是郎君。”
&esp;&esp;傅瑜笑道:“这不就结了。所谓小别胜新婚,昨夜里朱少卿肯定是累着了,今天早上才会险些误了面圣的时辰,你看他都来不及吃早饭,只能买个烧饼在马上吃,这若是叫李御史知道了,少不得要参他一两本折子。”
&esp;&esp;元志道:“郎君你看那是谁?”
&esp;&esp;傅瑜顺着元志指着的方向看向于记粥铺,正见一个瘦小干瘪的长胡子老头提着两碗粥踏出门来,然后往旁边小巷子里去了,傅瑜看着李御史的背影,伸手掩住唇虚咳了两下,道:“刚才李御史没看到我吧?”
&esp;&esp;元志道:“要是他看见了郎君,定然早就上前来了,哪里还会这么早就走了。”
&esp;&esp;傅瑜拍拍胸脯,叹道:“有道理有道理,唉,你看,元志,前面巷口那个穿青衣服的小娘子有点眼熟啊。”元志疑惑道:“莫非是郎君你以前调戏过的那些个小娘子?那郎君我们还是快些走吧,离她们远点保平安啊郎君!”他说着,两只手伸到傅瑜身后,立刻就要推着傅瑜快步离开。
&esp;&esp;巷口处的小娘子转过脸来,傅瑜一眼就看见她那冻得跟红苹果似的脸,笑道:“哟,是斐府上的那个小丫鬟!元志,走,咱们去看看,说不得还能……”打听出一点什么来。
&esp;&esp;元志有些不甘愿,但到底拗不过傅瑜,也就推着他上前去了。
&esp;&esp;杏娘穿着青色的夹袄,头上梳着双丫髻,一张圆圆的脸冻得有点红,傅瑜问她:“哟,斐府上的小丫鬟,咱们又见面啦。”
&esp;&esp;杏娘本来在看着店铺的老板称货,此时被傅瑜突然打了一声招呼,顿时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她抬头看着傅瑜坐在轮椅上,吱吱唔唔了许久,才道:“傅小公爷!”
&esp;&esp;傅瑜点头嗯了一声,杏娘问他:“小公爷的脚这是怎么了?”
&esp;&esp;元志在一旁冷笑道:“呵呵,你还问我们郎君,还不是上次你们——”
&esp;&esp;傅瑜连忙拉住他,道:“好了,元志,这种事就不要说了。”说了你家小公爷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esp;&esp;元志恨恨的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再说了。
&esp;&esp;杏娘却是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她看向傅瑜的目光中充满了愧疚,她颤声道:“小公爷,我和白芷姐姐,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