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起身向皇帝告辞,皇帝赏赐了些许财物,又叮嘱他返回纪州路上当心,殷玄一一应下。
走到殿门口时,皇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他。
“朕听说,你对瑶光寺的人鱼传说颇感兴趣。从纪州回来,你可去朕的无极馆看看,那里,资料更多。”
殷玄微怔,随即躬身谢恩。
薄暮时分,空中橘红色余晖渐渐散去,天边透出淡淡蓝紫色,给眼前的一切都涂上了一抹冷色调。
背街巷上的这家茶馆,门头极小,掩映在巨大的芭蕉扇叶后,稍不留意,就会错过。
这里不设客厅,只有六间小小雅间,南北各三间,对称排列,仅供寥寥几个熟客使用。
向北的三间,窗户斜对着静嘉堂,正好可以看见门口进出情况,而茶馆的窗户被芭蕉叶遮挡,从外面很难看清里面情形。
此刻,殷玄和柳季景正坐在这里喝茶。
袅袅水汽自杯面上升,逶迤拖拽在空气中,扭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又无声无息的消失。
“今日面圣如何?我预测的话题,准不准?”
柳季景声音隐含笑意,带一丝漫不经心。
殷玄清冷的嗓音响起。
“不愧是阿季,三个话题,全中。先提母亲,打感情牌,接着是史将军,再然后,便是车行之事。”
柳季景伸了伸懒腰,身子向后,斜斜靠在椅背上。
“我就说吧,放着好好的近臣不用,非要你一个纪州人暗查刺客,美其名曰皇室丑闻不可外扬,不过是为了看你在京中有无势力。”
“见你没有头绪,仍不放心,又说已查明刺客是史将军,叫你去劝说。”
殷玄将小巧青瓷茶盏握在掌中,摩挲把玩。
“史将军不听劝,凄惨死去,陛下固然痛心,但若我劝说成功,反而招致陛下忌惮,认为我与京城官员过从甚密。”
“说出车行之事,不过是提醒我,在这京城之中,没什么能瞒过陛下。”
“主公今日这一出’前倨而后恭’,甚是高明。越是暴露出缺点,越是叫陛下放心哪。”
殷玄唇边微弯,扯出一抹讥笑,“阿季有经世大才,早就揣摩透了圣意。陛下却不知,殷某对他连家的残山剩水,毫无兴趣。”
说着,目光移向窗外,看向北方。
柳季景瞬间坐直了身子,难得露出严肃表情。
“属下知道,主公心念旧土,志在克复神州。”
窗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还有车轮驶过石板路发出的骨碌碌声音。
到了学堂下课时间,静嘉堂的门打开,高门贵女们一一坐车驶出。
殷玄的目光转向那处,专注地看着,直到视线中出现一辆熟悉的小车,车顶是低调的青灰色布幔,刚修好的车轮刷了一层新漆,从静嘉堂门口的灯笼下驶过时,晃动的车帘露出一抹缝隙,缝隙中车内人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待马车驶过,殷玄收回视线,柳季景才再度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