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们启程去县里。
其实并非是不能留在镇上,而是那些妇人嘴太碎。
我娘与陈清河淫奔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连带着我也受了牵连,若是留在镇上,怕是不得安稳。
所以王哑巴将铺子盘了出去,又将那间小院子托付给了赵婶,这才放心离家。
谁知刚坐上牛车,便听见奚落的声音:「这王哑巴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吧?竟想着送个小丫头片子去念书,偏生还是那***的贱种。」
「可不是?若不是猪油蒙了心又怎么会被李秀珠那种女人哄骗两次?」
「我看啊,可不是骗,说不准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若不然,那王哑巴怎的到如今,连个亲生骨肉都没有?」
「怕不是不能生,当初才要个肚子里有货的吧哈哈哈哈……」
王哑巴偏过头,没什么表情。
可他向来是耳聪目明的,又怎么会没听见?
我只呆愣了一瞬,便掏出包袱里的木雕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好扔在那长舌妇的面门上。
我学着李秀珠的模样,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老东西,舌头长,面杖一擀,当头绳!」
那妇人尖声叫了起来,刚反应过来,牛车已经缓缓启程。
王哑巴微微愕然。
我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拉了拉他。
「爹,你送我的木雕丢了,等去了县里,再给我做一个好不好?」
从小到大,我从曾唤过王哑巴一声爹。
换个称呼不过是舌头打个弯儿的事儿,可我却怎么都叫不出口。
并非是我性子别扭。
而是我觉得,我口口声声唤着的娘从未将我当过亲生骨肉,若是我叫了王哑巴爹,岂不是将他和我那生父陈清河混为一谈了?
我年纪太小,是非对错无从分辨,但我晓得,王哑巴罪不至此。
可如今我想明白了。
我生来便无父无母,唯一爱护我的人,只有王哑巴。
纵使隔着层血亲,他也是我爹。
那只粗糙的手在我掌心颤抖了一下,而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