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既要一样样收走她的感官,那她就要趁着能看能听能说的时候,记住这些朋友…爱她的样子。
秦乔给她看过秦时昱康复时的视频,他努力到满身被汗水浸透的模样,多么振奋人心呐!
秦乔说,“秦时昱立下flag,等到他完全恢复,他要跑着去见你。”
陆熙总是忍不住去想…
天知道我有多么愧疚把厄运带给了你,我也从未如此痛恨我自已。
我坦然接受、却不敢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也许,我等不到你跑向我的那天,就让我最后奔向你一次吧秦时昱。
……
二十分钟后,当沈湛气喘吁吁找来的时候,看见陆熙小小的一只,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低着头,轻轻缠绞手指。
沈湛不惊讶她已从秦乔那里得知秦时昱的近况,可明知是他沈湛救了人、又安排后续治疗康复,她怎么连提都不提呢!
他放缓脚步,刚刚还盛怒的情绪,在靠近她的过程,渐渐消气。
她,从什么开始,这么瘦了?
不反驳,不交流,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仔细回想,他也确实好久、好久,再没见过她充满爱意的星星眼。
以前不屑她说的“我爱你”
,现在倒是想听得很。
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她没抬头。
他又蹲下去,看着她已哭肿的双眼,终是没忍心苛责,“想见他,我带你来,看着病呢你跑什么?”
“他,没在…”
陆熙抽泣着。
“晚饭时间,他当然不在。”
沈湛握着她冰凉的手,“他和他父母都住在恒康附近的御景湾,等你看完病,我可以带你去拜访。”
刚才那股冲劲儿突然消耗殆尽,她没力气了。
陆熙指了指自已的太阳穴,“沈湛,我的病从不在这里…”
又指了指心脏,“在这里。
别再给我张罗看精神科医生了,我现在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顿了顿,“下个星期,我想在暮鼓酒店办生日会,那儿,有个顶美的云上草坪,可以看漫天星空…地方挺难定的,可我就是想在那里过生日。”
沈湛不禁皱眉,“你生日是下个月…”
“这次过农历的!”
陆熙突然提高音量,引得她一阵咳嗽。
沈湛坐在她身边,为她轻拍后背。
手掌触碰到她后背的一瞬,他心脏倏地绷紧。
“瘦骨嶙峋”
在他这里具象化,抱着的时候还好,她这一弓着背,骨头凸出来得太明显。
他莫名心慌,一把把人揽进怀里,“我不逼你看精神科医生,可你要复查。
我让宋平津安排,明早就来做检查。”
急什么呢,聂芙的心脏,我马上就还给你了呀。
陆熙奋力从他怀里挣脱,冷冷道:“一切等我过完生日再说。”
她倔强起身,又尽量走得像个正常人。
对沈湛失望也好,对整个世界绝望也罢,她再不要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接受别人捐赠的心脏。
她孤身而来,在失去亲人的苦痛中走了一遭,又被恨意笼罩了多年。
就在她认为自已是灾星、是累赘、是带给身边人厄运的不祥时,更坚定了她要解脱的决心。
她醒悟了,不爱了。
死亡亦不是终点。
有天堂的母亲来接,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