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鹤躺在自己的小房间的床上,房间很潮湿,闻得到一股水汽沁润泥土的味道。
小床现在看起来也很狭窄,他躺上去,差一点脚就要伸出来了。
他闭着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它的五官立体起伏,称得上是俊美二字。
这原本不是他的家,他们是在他高中时期才搬过来的,在他的记忆里,他原本的家是在他们这个城市上风上水的位置,是一套漂亮又温馨的白色小洋房。
不过一般来说,父母在哪里,哪里就是自己的家,原来的小洋房被变卖了,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经常出现在君鹤的梦里,他觉得自己梦里回家了,也是出现在小洋房里面。
搬家的过程太难过,他还记得年少的自己第一次踏进现在的老房子时候的心情,无比愤怒、无比伤心,以及无比迷茫。
看到母亲以泪洗面,他只能好好收拾自己的情绪,去安慰母亲。
更重要的是,父亲还在医院躺着,母亲哭晕过去好几次,所以他还要去赚钱。
昨天晚上他刚刚告诉了母亲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母亲不依不饶一定要他说出到底是谁,他看着母亲露出了很久都没有看到过的笑容,告诉她:“是我们公司的一个新人,但是我还没有让她知道……”
“为什么呀,喜欢就去追她呀!”
君鹤心里却摇摇头,他自己最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完成,哪里来的心思去追求女孩,他已经独自在黑暗里挣扎,又何必让璀璨的光变暗。
“她年龄还小,我怕吓到她,慢慢来吧。”他说。
母亲笑着说:“你这么说我倒是相信你几分了,越是喜欢的人越是克制,我还以为是你诓骗我编出来的谎话。”
母亲虽然单纯,可也不傻,她年纪越来越大了,父亲去世后母亲过度伤心眼睛也不太好了,君鹤在赚了一些钱后也极力劝说母亲和他一起生活,总是被母亲拒绝。
“我走了谁守着你爸爸呢?他一个人在那里孤零零的,我现在还可以每天去看他,给他唱唱歌,要是走了,他怎么办?”
君鹤心里难过,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沙哑着声音再提议:“那我重新给你买一套房子,就像我们之前的家那套一样,或者我把之前的那套买下来,我们搬回去……”
“我就住这里。”母亲摇摇头,“这里有你爸爸生前留下的最后的痕迹,我住在这里,还有念想,要是回到之前的房子里,我怕我会疯掉的。”
她指着院子里一群跑来跑去毛茸茸的小鸡,问:“还有它们,让谁来喂它们我都不放心,后院还有两只兔子呢。”
父亲住院后家里也断了收入,为了节省开支,母亲从吴阿姨那里学习了养小动物的方法,既能自己日常吃肉吃蛋,也能养大了卖掉换钱。
一双弹琴的手越发粗糙。
君鹤只得找了一些工匠,把家里修葺一番,总算是居住方便了。
昨天关于“有喜欢的人”这个话题,是母亲没有再追究的,她说:“小鹤,你一直都是个明白孩子,我不用多操心的,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和心爱的人幸福长久地在一起,这样当我去地下找你爸爸的时候,我也就放心了……”
君鹤翻了个身,把手臂枕在头下,“心爱的人”他倒是找到了,他眼前浮现出雪慈笑意盈盈的样子,一双亮亮的眼睛全是信任毫无保留地看着他的样子,可是幸福长久地在一起,他一点想法也没有。
如果一切不幸的开端没有受到惩罚,至亲之人受到的委屈和恨意没有给予消除,黑暗与操纵没有被重重反击,那他会死不瞑目!
至于爱情,不过是男女的一场游戏,既然不是必需品,那就无关紧要。
小慈……
既然注定有缘无分,那就不要有开始……
君鹤一夜无眠,早晨顶着两个黑眼圈搀扶着母亲,到父亲的坟上去看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