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打了一个嚏涕,大红罗的帐子立刻被揭起,温暖的昏黄色光线轻轻地泄了进来。
“三少奶奶,”英纷亲手端了个小小的填漆托盘进来,背后投过来的光给她镀上了一层金黄色,让沈穆清有片刻的盲视,“您再喝碗姜汤吧!”
沈穆清地起身:“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声音有点沙哑,嗓子也感觉有点痛这是感冒的先兆。
“现在已是辰时初了,”英纷答着,坐到了床边,“你都睡了快四个时辰了。”
她拿起调羹来给沈穆清喂姜汤。
沈穆清摇了摇头,接过她手里的碗:“我好像有点伤风的样子。”说着,一饮而尽,“姜汤要这样喝才有效果。”
英纷接过沈穆清喝完了的空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再去帮我浓浓地煨一碗。”沈穆清感觉好多了,“要是等会大夫来了,你记得跟他说我喝过姜汤了。”
英纷轻轻地点了点头,拿了大迎枕放在沈穆清的身后:“三少奶奶,要不要跟太夫人说一声她老人家还在隔壁二姑娘那里。”
沈穆清靠着大迎枕,笑道:“等一会吧。你先跟我说说幼惠怎样了?”
英纷笑道:“还好翻船的时候她抓着船弦,只是被呛了两口水。”
沈穆清微微点头,问冯宛清:“五姑娘怎样了?”
英纷眉头微皱,道:“说是一直昏迷不醒,大少奶奶在新竹院里照顾她。”
王温蕙?
沈穆清一怔。
英纷已道:“救起来的时候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有婆子去禀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就赶过来了,让人先把她抬回了新竹院,然后才去禀的太夫人……”
“三少爷呢?”沈穆清沉吟道,“他是在新竹院还是在丛绿堂。”
英纷犹豫了一会,轻声道:“三少爷跪在院子里呢!”
沈穆清愕然:“跪在院子里?
英纷点头:“是太夫人让跪的。还说,一日不想清楚了,一日不用起来。”
“太夫人还说了别的没有?”沈穆清轻声地问。
英纷就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太夫人还说,明个就送五姑娘回去。还说,她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说人家的时候,让夫人把五姑娘送回去,让冯家的人好好教导教导,免得坏了冯府的名声。”
“那夫人怎么说?”沈穆清静静地听着,淡然地道。
英纷惊讶地望着沈穆清:“三少奶奶怎么知道夫人为那五姑娘说情了?”
沈穆清望着她一笑,神色间很是落寞。
英纷见了,情绪也低落起来,道:“当时夫人就哭了。说冯府六代没有犯法之男,三代没有再嫁之女。还说问过三少爷了,为什么只救了五姑娘?”说到这里,她抬眼偷偷地窥视着沈穆清的表情。
“让你说你就照直说!”沈穆清态度依旧很淡然,“要不然,我凭什么去和人家斗啊?”
英纷的精神立刻振奋了不少。
“三少爷说,当时他没想那么多,因五姑娘离得近,他就先救了五姑娘!”
沈穆清嘴角一翘,露出个自嘲的笑容来。
“三少奶奶……”英纷望着沈穆清的笑容迟疑地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沈穆清笑着缩进了被褥里,“自然是去报太夫人我醒了!”
“可那五姑娘还没有醒呢?”英纷迟疑道。
“是啊!”沈穆清朝着英纷眨着眼睛,“她不醒,我醒了啊!”
英纷一怔,随后就明白过来,忙喜滋滋地应声而去。
沈穆清笑着摇了摇头,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太夫人和冯氏呼啦啦地带着一班人来了。
沈穆清红着眼睛挣扎着起床:“祖母,都是孙媳妇不好!”
太夫人急步上前将沈穆清按在了床上:“好孩子,这与你有何相干?快躺下,快躺下,你落到水里受了寒,可要捂严实了。”
沈穆清眼泪涮涮地往下落,拉着太夫人的手道:“祖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您别怪相公了!”
太夫人一怔,跟在太夫人身后的冯氏却已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马上就要参加庶吉士的考试了,要是被这夜风吹了受了风寒,孙媳妇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太夫人听了眼神微动,对身边的人道:“你们都退下去吧!我有几句话和三少奶奶说。”
屋子里服侍的人俱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冯氏犹豫了一会,见太夫人看也没看她一眼,讪讪然地跟着退了下去。
屋子里没人了,太夫人脸上露出慈爱之色,轻声地道:“穆清,你跟祖母说实话。是不是冯五把你推下湖的?”
沈穆清露出怔愣的表情,不解地道:“怎么说是五表妹把我推下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