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云练似乎说了什么,但重雾夕已经听不到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迅速升温,变得滚烫。
他忍不住将脸埋进男人怀里,讨要一线凉意。
不知过了多久,重雾夕终于抬起头,赧然道:“弟子太过胆小,给师尊添麻烦了……”
殷九离伸出手,蹭了蹭小徒弟红晕未褪的脸颊:
“吓哭了。”
“没有吓哭。”重雾夕捂着脸解释道,“弟子只是脸红了。”
“为何脸红?”
重雾夕眼神飘忽,恰巧雪云练从乾坤袋里钻出来,他连忙抱紧小毛团子,仿佛怀里有点重量,便能让自己那颗飘在空中的心脏落回胸膛。
雪云练捂着耳朵瑟瑟发抖:“主人,这里好可怕呀!”
重雾夕教训他:“玄苓师姐不是说了吗?苗疆毒虫毒草遍布,稍有不慎便会永远留在这里,成为这片土地的肥料。”
“你怎么还敢用尾巴勾那朵花?”
雪云练第一次见自家主人发脾气,心里很害怕,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重雾夕忽然想起小灵兽虽然活了三百年,但若是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也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罢了。
他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小灵兽毛茸茸的脑袋:“我担心你中毒,所以语气急了些。你喜欢那朵花吗?也不知方才那朵花是何品种,即墨峰能不能种。”
“那朵花与冰凌花十分相似,但是颜色要更加鲜亮一些,所以我才想摘一朵看看。”雪云练耷拉着耳朵,“主人,我错了。”
重雾夕回想起方才那朵流光溢彩的金色小花,确实与冰凌花十分相似。他抬起头,愕然发现周遭景象再次发生改变。
血红色的曼陀罗花与幽蓝蝴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丛丛浅金色的小花,盛开在碧海蓝天之下。
“这是怎么回事?”重雾夕惊呆了。
殷九离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随意掐了一个诀。周遭景象随风而散,变成一片淡淡的白雾。
重雾夕明白了,这片白雾能感知人心底最深处的情绪。
最初踏上雾隐灵岛之时,他对岛上景象抱有十分美好的期待,因此这片白雾便化成了他最喜欢的冰凌花海。
后来雪云练碰了那朵花,他忧心雪云练中毒,心里生了惧,岛上的景象便变成了血红色的曼陀罗花和那些诡异的蓝色蝴蝶。
认主的灵兽与主人心意相通,因此雪云练看到的景象与他完全相同。
小徒弟愣在原地不动了,殷九离抬手,正欲捏他的脸,他却蓦地仰头看着自己:
“师尊,该不会您也是弟子幻想出来的吧?”
雪云练害怕地用自己长长的兔耳朵捂住眼睛,生怕面前的白衣仙尊变成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但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偷偷瞄了眼神色淡然的殷九离,又看了看自家主人,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若仙尊是幻想出来的,那仙尊方才搂着主人,也是您幻想出来的?”
重雾夕微笑着看他:“你说什么?雾太大了,我没听清。”
雪云练果断摇头。
岛上白雾茫然一片,不见天际,人行其中如入迷宫,方向难辨。殷九离的身影被浓雾笼罩,重雾夕只能通过二人相牵的手,来确认师尊有没有消失。
又往前行了一段路,白雾越来越浓,四周一片静谧。白衣仙尊的身影逐渐被浓雾吞没,就连皮肤相触的那一点温度也变得虚幻。
重雾夕停下脚步,缓缓抬起手。
少年人垂眸敛目,周身灵气凝成利剑。剑锋在日光下发出耀眼寒芒,劈开雾霭重重。
白雾与岛上的灵阵相连,阵眼一破,浓雾随风而散,隐于雾中的山峦楼阁尽数显现。重雾夕抬起头,终于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殷九离。
雪云练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这修为,这剑意,都能抵得上一位元婴真人了!主人,您该不会是偷偷瞒着我渡过金丹雷劫了吧?!”
重雾夕摸了摸鼻子:“超常发挥,超常发挥。”
雪云练正要问一句“超常发挥”是何意,就见自家主人蹭到了九离仙尊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说自己耗费了太多灵力,有些腿软。
雪云练:……
他默默移开视线,开始欣赏灵岛风光。
在雪云练的想象中,这里的景象应当是绮丽而又诡异的,整座岛屿或许会被参天古树环绕,树枝上结着骷髅形状的花苞,开出一朵朵血红色的食人花。
然而岛上却是一派鸟语花香,穿着奇异服饰的小姑娘在花丛间翩翩起舞,如瀑长发编成细细的辫子,珍珠宝石点缀其间,生动美丽。
雪云练被眼前的景象感染,学着那些小姑娘的样子,在自己的耳朵和尾巴上挂满了金银宝石,一身珠光宝气,晃得重雾夕睁不开眼。
“主人您也装扮一下嘛,入乡随俗。”
“我不要。”重雾夕果断拒绝,“你看起来很奇怪,像一个毛茸茸的首饰架子。”
“那是因为我没有头发,但是主人你有呀。”雪云练比划了一下,“主人你有这么多头发,能编好多好多小辫子呢!”
重雾夕连忙捂住小毛团子的嘴,偷偷瞟了一眼师尊。却没想到墨菲定律在古代也非常奏效,殷九离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银色的麻花辫。
他打量着手里的小麻花辫:“这是何物?”
“没见过,不知道。”重雾夕佯装淡定地摇头。
“整个清源界只有主人银发如雪,这当然是主人的头发了,更何况这缕发丝里还藏着尚未散尽的光灵力。”雪云练看着重雾夕,“主人,原来你喜欢编辫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