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病不说话了。
阎询有些不忍——他知道那个命簿宣病是花了多少心思的。
“我……”
“他还活着吗?”宣病却问。
阎询一怔,“天道没告诉你吗?三百年前他身为师无治的师尊,身上背了许多由他而死的因果,飞升后没过天道三问,已经彻底死了。”
宣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公平。
“是的。”判官也说:“他为了造杀器,牵连了很多无辜的因果——他给自己留了个好名声,以为自己能飞升,但他不知道天道判定成神前是要先问地府的,所以功德簿一放上去,他便原形毕露了。”
宣病拔下白骨刃,转身走了。
“宣儿,”阎询没忍住追了出去,宣病已越到火海了,“你去哪儿?回神界吗?”
地府的幽冥之火还在燃烧,照亮了这一路,桥边是一口轮回井,井边坐了个老婆婆,手里端着汤。
阎询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宣主给了他两分神力,当作保管命簿的报酬,然后就跳入了轮回井。
这事是他对不起他们——享受了力量,却没有尽到职责。
宣病顿住,扭头看了他一眼,“我回人间。”
阎询一愣,“不成神了?”
宣病笑了,身边的幽冥之火照得这笑容十分璀璨。
“不成了。”他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身形一闪,“我答应师无治,要娶他。”
命途严酷,非人力可改。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践行自己的承诺。
云洞之中,金色的光芒涌向了雷柱之上,天雷柱上,宣病睁开了双眼。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瞬间,谁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放弃了什么。
天际雷声轰鸣,水镜里也嗡嗡嗡的——
“这是……成神了,还是怎么了?”有人茫然的看着金光从天际飞回。
仙族对于神的渴望和畏惧已深入骨髓,白荣惊得呆住了。
宣病抬起手,轻轻一动。
白荣的身体被一道金色的力量从庭上拖拽到了他的面前——
“你干什么?!”白荣色厉内荏,看着那张脸,“宣病!”
宣病身上白袍的光辉褪去后,成了一件繁华的、金红两色交杂的长袍,他身上因天雷所受的伤也好了,苍白的面颊重新焕发出了光彩,眼下出现了一滴金色的泪印。
神悯万物。
那是怜悯之泪。
千年前,人们对神的想象便是如此,头顶金冠,衣着繁华张扬。
“他的修为……”有人注意到了,“怎么、怎么和师无治差不多了?”
“不……是更甚。”
“我干什么?”宣病笑了,抓起了白荣的脖颈,眼下金色的泪印一闪,“我错了我认了——白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