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笑着道:“好呀,我只看姐夫,我听说姐夫是个美男子。”
沈棠颦眉:“是不是姐夫还难说。”
“啊?”
明嫂忍不住插嘴:“怎么会难说呢?姑娘,你可是怕岑家悔婚?这不可能,岑老爷当着一众将军士兵的面答应老爷的,他要悔婚的话,整个岑家都要遭人唾弃!”
“我知道,但……”沈棠没有详说,“等先见过岑二公子吧。”
郡王府位于如意里南边,府内统共有两处大院,六处小院,宁安堂是太夫人的居所,德兴堂是岑定方夫妇的居所,六处小院中的东院,南院,分属于岑家兄弟俩。
从马车下来,迎面就见广梁大门,耀眼金柱,气势非凡,明嫂,晚茶看直了眼,但门后的照壁却是深沉的青石浮雕,威严而内敛,再往后走,又见直指向天,锋利的怪石群,四周一棵花草也无,只点缀些翠竹,一直走到游廊,方才瞧见几株枝干苍劲的老梅树。
偌大的府邸,静悄悄的,奴仆们来去都无声音,可见规矩甚严。
明嫂不由感慨,老爷在世时乃都尉,沈家在安州也算是个富裕之家,可与这种勋贵世家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
管事领着她们走入宁安堂。
岑大公子岑劭已经成亲,他的妻子名崔含芷,出身书香门第,个性开朗,一见就夸道:“阿棠妹妹,原来你长这样啊,可叫我想起一句诗了,”她吟得抑扬顿挫,“‘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这大概就是太夫人喜欢的活泼的女子。
沈棠敛衽一礼:“闻名不如见面,大少夫人果真才华横溢。”
崔含芷“噗嗤”一笑:“我哪儿衬得上‘才华横溢’四个字,致美才是呢,”那是岑晏的小字,她看一眼门外,“他应该快要到家了,”又转头看向太夫人,岑夫人,“不止阿棠妹妹生的好,阿宁妹妹也是个小美人儿。”
岑夫人打趣:“阿芷,你别把她们吓着了,”招招手,“阿棠,阿宁,过来见过太夫人吧。”
初次见面便亲昵地称呼小名,这让沈棠感觉岑夫人似乎没什么架子。
她拉着妹妹向两位长辈请安。
上座的太夫人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身穿靛蓝团花缎薄袄,赤金撒花栀黄色马面裙,头戴南珠凤钗,打扮得比岑夫人还要雍容华贵,就是脸上并无笑容,看着有些冷淡。
“你们一路累了吧?”她问。
“中途时常休息,还算好,就是劳烦您,还有夫人为我们置办宅院。”
“你父母双亡,若不置办,住哪儿呢?还没商定吉日等事宜,将你们接来我们家总是不妥的。”
“我明白,多谢您。”
太夫人并没有太多话要说,往外瞥了一眼。
岑家兄弟此时已经走到内院。
岑劭向奴仆打听过,揽着弟弟肩膀道:“致美,委屈你了,好在这沈姑娘长得不错,就是不知性子如何,你要实在不喜欢,就等成亲后再纳个合心意的侧室,”说着叹口气,“也是父亲实诚,沈都尉作为下属,保护父亲是应该的,何必要许诺两家结亲呢!”
岑晏心里岂会快活,只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阿兄,我不怪父亲,只希望能尽快解决……今日我原不该这么早就回来的。”
“你真是自找苦吃,像我一样当个翊卫队正多好?也就是身体累点,你这监察御史,又累身又累心,还容易得罪人!”
论轻松,他的官职确实不如兄长,可如今四海升平,像父亲这样的武官早晚都会被收回兵权,所以他一早就计划从文了。
如今圣上赐予他这个官职,是想让他去当一把利刃,肃整朝堂。
危险当然是有,可岑家何时不处于危险之中?父亲手握兵权一直被人弹劾,将来交出兵权后,岑家又该如何自保?他当然要有所准备。
他一向对他的人生很有规划,而他的人生也包括了他的终身大事,他未来的妻子,他有他自己的标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岑晏摇摇头,走入了宁安堂。
今日弟弟是主角,岑劭刻意走在后面。
听到声响,众人都看向门口。
先是瞧见一道翠竹般挺拔的身影,而后是清隽的眉眼,脸庞尚残留少年的稚嫩,但他身上碧色的官服,举手投足间无形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又十足具备青年的沉稳了。
太夫人此时才露出笑容,招手道:“晏儿,快过来。”
岑夫人却是先介绍沈棠:“这位是沈大姑娘。”
岑晏朝沈棠看去。
目光掠过朝云髻,掠过新月般的眉,直接落在沈棠额间的花钿上。
不知从何时起,京城的女子都迷上贴花钿了,好好的额头非得贴上黄灿灿的金箔,极其艳俗,他十分不喜,谁想到这位初次见面的未婚妻竟也一样……
岑晏差点掉头就走,但他的素养保证了他不会失态。
在沈棠向他行礼时,他也回了一礼,笑着问:“沈姑娘一路可顺利?”
002
女子大多敏感,沈棠察觉到岑晏的目光在她的花钿上多停留了一会。
以前年纪小,用不着化妆,后来母亲,父亲先后离世,她一直在守孝,都是素面朝天,直到岑家的管事来安州接她们时,才开始注重衣着打扮。
听晚茶说京城的姑娘们都喜欢贴花钿,贴了也好看,她觉得新奇,便也时常贴一个。
不知岑晏是觉得好看,还是……
她一时猜不出,便先回答他的问题:“多亏太夫人与夫人派来的管事周到,安排得当,故而十分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