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珊德拉陷入了沉默,而大主教的讲述仍在继续:“那是个月色很美的夜晚。他计划并布置好了一切,用一个理由让神迈入了千年前的耀之厅,进入到陷阱之中。当无数的魔法绳索彻底困住创世神的时候,月亮和群星为之一黯,遥远的北落师门星也步入了漫长的寂灭期,与吾神一起沉进梦魇。”
“这便是我所知道的故事。”
白瓷小勺轻轻击打着茶杯的内壁,沙莱将剩下的红茶一饮而尽,然后专注地看着处于震惊中的圣女。
“所以,所以您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卡珊德拉磕磕绊绊地说,“当创世神被我唤醒的时候,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就不怕想起新仇旧恨的“创世神”直接抬手毁了圣弗朗么?他又不知道那个神明其实是纯黑的邪神——
算了,结论还是不要下得这么武断。
“诶呀,”大主教唇角的笑容依旧轻松,“我只是一个力量微末的小主教,就算真的想做什么又能怎样呢?毕竟吾神都已经苏醒了呀。”
他的目光仍然落在少女的身上,里面的点点笑意和他脸上的一样,亲切,温和,还带着些别的、晦暗复杂的情绪。
卡珊德拉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换做自己站在他的位置上,好像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从穿成“卡珊德拉”的那天开始,沙莱就一直对自己很不错,大约也是想以此换取“创世神”的原谅?
“教皇冕下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她问道,“为什么。”莫非这个秘密只传给大主教?
用勺子慢慢敲着杯沿,沙莱忽然沉默下来,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往墙壁上的小窗移去,略有些感慨地说:“月亮升起来了。”
日落月升,回到圣弗朗的第一天就这样迎来了结束,而自己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卡珊德拉想念着圣女闺阁中的柔软大床,顺着对方的话道:“不知道今晚的夜色如何。”
“圣女想知道吗?”意外的是,沙莱竟然顺着她那句没营养的话继续聊了下去。
“……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卡珊德拉说,想将话题拉回正轨,早点结束这场审讯。
但话音才落,她的眼前骤然闪过了几帧黑色,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
用最后的力气看了眼手边的杯子,空荡荡的杯底只留下了几滴淡红的液体,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奇怪的。
“今晚的夜色就和千年前的一样美丽。”沙莱的声音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您一定会很喜欢。”
才解封没几天又封了,呃啊啊啊啊,作者没疯!我精神状态很好的!
阿尔伯特回到了寒冷的北方高原。冰层下,无数黑色的影子在至深之渊中飞舞咆哮,发出种种令人胆寒的可怕声音。
祂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和这片几乎要被世人遗忘的土地一样,深渊里的他们被大陆深深地憎恶着,于是被流放到了这里。
创世神留下的封印发出虚弱的光,几只不慎扑上去的恶魔烫伤了翅膀,在坠落的过程中被其他的恶魔分食。
眉心一动,邪神想要伸手抹去那些残存的符文,快要动手前却不知想起了什么,暂且放过了它们。
神不会感觉到寒冷,也不会感受到属于人体的温暖。祂们也天生就不该拥有情感,偏偏祂和祂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大陆上又有人在呼唤祂,类似的情形在这千百年间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但能够得到回应的寥寥无几。
卡珊德拉……就是其中之一,祂还像个蠢货一样在对方身边待了那么久。
最后落水狗似的灰溜溜回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阿尔伯特决定再也不理会任何人的声音,即便这块创世神亲手创造的大陆下一秒就要毁灭了,祂也绝不会离开冰原哪怕一步。
因为邪神的归来,深渊中的恶魔变得安静了许久,直到一只浑身漆黑的小鸟从远方飞来。
它落在主人身边,看着冰下那双紧闭的眼睛,纠结片刻,还是叽叽喳喳地说出了自己亲眼看到的画面。
名叫沙莱的大主教妄图对圣女不轨。
跟了阿尔伯特这么多年,克玟已经学会了如何完美抓住一件事的重点,并把它说得稍微夸张一些。
果然,最后一个“啾”还没落到地上,一只手从冰下伸了出来,牢牢扼住了它的脖子。
……好像夸张过了头,它想道,幸好邪神很快就松了手,问它具体详情。
克玟一五一十地将讨论室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沙莱用药物迷晕了主人喜欢的对象后,打开了一条藏在书架下面的暗道,带着圣女离开了教廷。
通道太狭窄,对方实力又不弱,它便没有跟踪上去,而是选择回来汇报情况。
“沙莱。”阿尔伯特记得这位大主教,一个外表和善的白发老头,唇边时常挂着一抹亲切的笑容。
看不出来,他竟然也背叛了教廷。
众叛亲离的圣弗朗,和当年的创世神异曲同工。
暂时忘记了刚才的决定,祂打算再出去走一趟。
祂都没能对卡珊德拉做什么,又岂会轮到其他卑微弱小的蝼蚁。
和圣女分别后,威克斯和林恩夫人站在中庭花园中,对视良久,各自默然无言。
相仿的五官暗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黄金玫瑰盛开在他们的周围,花香馥郁,但两人的内心都充满了伤感。
“我那时抱过你,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林恩夫人说,在被冠上丈夫的爵位前,她的名字叫做“维奥拉”,和维奥莱塔女大公同为国王的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