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贺尘晔很轻地叹了口气,顺势问道,“你来怎么不联系我?”
她摆摆手,“时间来不及嘛。我看到邀请函已经是毕业典礼那天的中午,而且人多,怕麻烦你。”
自被资助起,贺尘晔每个月都会收到盛怀宁一万块钱的生活款,他那时看到数额十分震惊,赶忙就联系了对方,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自己一个月最多一千块足矣。
不料盛怀宁只是让他好好收下,不用太过于苛待自己,其他男孩子喜欢的数码设备、球鞋、潮牌他都可以买,如若不够就找她要。
听完后,他的脑海中,从“资助人”逐渐变成了“傍大款”,可以说是相当形象了。
而按照盛怀宁的家世与背景,轻而易举就能查到他户头里的进出账,所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会直接收到一大箱资助物,里面新款手机,名牌衣物,是应有尽有。
时间越久,他习惯性地节俭,让盛怀宁很是头疼,后来干脆随他去了。
这句怕他麻烦,意思显而易见。盛怀宁带着朋友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按道理结束后也该尽尽地主之谊,那免不了就是要多出一大笔开销,之后他必定会想法设法地从自己的生活款里抠出来。
分钟过后,盛怀宁喝完小半杯果茶,没忘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对了,你怎么好端端突然改名呀?”
“我…”
经过短暂的思考,贺尘晔选择了坦然面对,“我的身世,不利于我空降百信总部,还身居高位,会遭人非议的。”
盛怀宁仿佛听到了多么匪夷所思的话,当机立断反驳了回去,“你怎么会这么想?你那么优秀,能聘用你,简直是他们的福气。”
“我…优秀?”他指了指自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当然了,”盛怀宁双目圆睁,为了力证自己的话,不自觉跟着手舞足蹈,又道,“我无数次在我的朋友面前提起你,我说我有个朋友,小学时连跳三级,后来大学考上了国内one高校,结果毕业后又去了麻省理工,人生简直是开了外挂。”
“你…不嫌弃我?”他知道自己这样穷追不舍地追问,很不礼貌,却还是克制不住。
盛怀宁张张嘴,觉得震撼,“当然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妈咪说太容易多愁善感容易提早衰老。”
短短一个小时,贺尘晔受到的冲击颇大。
他实在难以启齿,在决定回国前,自己天马行空设想了一大堆。
如果盛怀宁知道了他对她存着什么心思,会不会毫不留情地远离他,甚至是因为恶心而后悔曾经在那么多人中挑选他来作为被资助的对象。
他的身世与人生遭遇,无数次被人当做笑柄。
贺尘晔不敢赌,所以在来港城前,他斥巨资委托人大改了他的身份信息,现如今的“贝诚”,摇身一变成了“贺尘晔”,是众人眼中履历精彩,工作能力极强的成功人士。
他认为只有这样的,才能心安理得地出现在盛怀宁的面前。
没成想,都是徒劳,女孩子一早就见过他了,并且在时隔多年,他经过一番刻意佯装过后,一眼就认出了他。
可是…
贺尘晔脑内百转千回,下颌绷紧,忽然坐得笔直,一瞬不瞬地看着盛怀宁,一字一顿,“那我可以追你吗?”
盛怀宁从酒会离开,没回酒店,而是应沈诗岑的要求,宿在了紫澜山庄。
从楼下的小花园,到玄关,再到长长的连廊,她连鞋都顾不上换,全程用跑的。
一到客厅,她直接奔到了沈诗岑的身旁,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窝在沙发的角落,拿过手边放着的杂志,挡在眼前,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那种如鼓动的心跳还是平缓不下来。
蓦地,原本安静到针落可闻的偌大客厅里,突兀地泄出一声低笑。
沈诗岑无法避免地被吓了一跳,转而拿开她手里遮挡自己的杂志,莫名其妙地问:“喝多了?”
“没有。”盛怀宁脸颊微微泛着红,眼底的笑意根本遮掩不住,浓烈到周围疯狂地冒星星。
沈诗岑很激动地掐住她肉乎乎的脸蛋,觉得很有弹性,又跟着轻柔地扯了扯,“那到底怎么了?妈咪可从没见过你如此春心荡漾过,恋爱了?”
盛怀宁霍然起身,颊边又红了好几个度,“没…没恋爱。”
“妈咪,有人说要追我。”她恰时补充。
“谁?哪家的公子?说出来替你把把关。”沈诗岑脸色霎时暗下来。
盛怀宁这才反应过来,以往爹地妈咪对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总会多加提防,生怕她受伤害,将她保护得极好,但凡发现有人别有用心,爹地便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方才,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这么多年,扬言要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像贺尘晔这样,多走一个步骤,在追求前征求她同意的,却是头一个。
她当时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末了,在落荒而逃前,顺嘴说了两个字——随你。
这会儿,盛怀宁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贺尘晔冲她说那句话时,无比认真又虔诚的样子,让她怀疑自己是受到了蛊惑,才这般心悸不已。
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自知这么多年,并未逾矩,做的都是资助人该做的事情,贺尘晔该不会是误把感恩当做了喜欢吧?
想到这里,盛怀宁竟然无端觉得有点失落。
一转头,入眼的是沈诗岑带着探究的眼神,不得已只好实话实说,“就是晚上酒会跟我一起去休息室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