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坏东西,整天赖在我家,没人要的乞丐!她还想和我打架,可是她打不过我和姐姐!你不是王妃吗?把她抓起来关进牢里去!”
这两个孩子并不知道谢照烟是她女儿,只知道自己的爹娘很受王府重用,平时在庄子上就是土皇帝。
见弟弟告完状,这女人没出声,她小声嘀咕道:“一个小偷怎么能救王爷的命呢?”
陶玉清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深深地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转身离开。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没敢说话。
房子收拾好,陶玉清让小厮抬进来一大桶热水,又送进来一桌热气腾腾的晚饭,这才把他们打发走。
“去帮李庄头找烟儿去,若是找不到,你们也要跟着陪葬。”
两个小厮忙应下,冒着寒风出去找谢照烟。高个的小厮道:“她女儿都走丢了,还有心情吃饭洗澡?”
“老王妃和王爷都不喜这个王妃,我跟你说啊,梁京许多人都称呼她为‘窝囊王妃’。”另一个压低声解释,“这个小王妃不足为惧!”
另一个矮个的撇撇嘴,“她刚才那架势做得倒是十足!”
“快去找孩子当紧!”高个的搓搓手,“她不足为惧,现在王爷出事需要她女儿,就不好办了。”
矮个的抱怨道:“李庄头夫妇俩够黑心的,他们虐待孩子,我们跟着倒霉!”
“唉!”高个的接道,“谁让李庄头媳妇陈氏跟老王妃沾亲带故呢,人有靠山!”
两人说说讲讲走远了,云萍拿着一件披风包裹住谢照烟,下了马车,悄悄溜进屋内。车夫见谢照烟被折磨成这样,自然也不会多嘴,早就到另一间厢房休息去了。
陶玉清关上门,从云萍怀里接过孩子,亲自给她洗干净手和脸,抱着她到饭桌前坐下,柔声道:“烟儿,想吃什么,娘喂你。”
谢照烟一双杏眼在瘦削的小脸上显得尤其大,她小心翼翼地看看对面的云萍,又看看陶玉清,见俩人都含着温柔笑意看着她。
她犹豫一瞬,伸手指向桌上的白馒头。
陶玉清险些又落下泪来,伸手拿起,掰了一小块喂给她吃,一顿饭下来,谢照烟的小身子明显放松下来。
歇了一会儿,陶玉清给她沐浴,脱了衣裳,见谢照烟瘦骨嶙峋的小身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还积了许多污垢。
显然平时没少受虐待,云萍没忍住痛哭出声。
陶玉清强忍住泪意,抱着女儿,轻声哄道:“烟儿,别怕,娘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谢照烟看着她,小心翼翼道:“你会一直给我软软的馒头和肉吃吗?”
“会,娘会带你离开这里,以后你想吃什么,娘都会给你买。”陶玉清一点一点帮她身子上的污垢洗掉。
“娘会陪伴你长大,让我的烟儿快乐地长大。”
云萍抹了泪,拿了把梳子走过来帮忙,“小姐,烟儿头上生了虱子,这头发纠缠在一起,要是梳开,估计会弄疼她。”
陶玉清看着谢照烟道:“烟儿,这头发脏了,娘给你剪了,以后重新长出来,才能又黑又亮,好不好?”
“好!”谢照烟点头答应,她有记忆开始,还从没有哪个人像陶玉清和云萍一样,待她这么好。
她人小,温饱问题都没解决,压根想不到美丑问题。
云萍暗叹一口气,起身拿来剪刀递给陶玉清,她没犹豫,直接把谢照烟板结的头发全剪了。
现在正值隆冬,往后这段时间可以戴着帽子。等到来年天热,谢照烟的头发也长出来了。她和烟儿的生活也将从头开始。
陶玉清和云萍忙活有一个多时辰,才把她收拾干净,又给她换上干净衣裳,抱上床哄睡。
等一切收拾妥当,陶玉清嘱咐云萍在屋内看着谢照烟,她换了身带过来的小厮衣裳,悄悄拉开门离开。
外头漆黑一片,不远处有昏暗灯光闪烁,寒风呼啸而过,携来微弱的呼喊声,庄上能使唤动的人,此时都在找谢照烟。
陶玉清没耽搁,直接赶去李庄头夫妇二人住的地方。
前世,她曾翻遍了整个京郊庄子去找谢照烟的尸身,这里每一处地方,她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因而,不费吹灰之力,她就摸进了李庄头一双儿女的卧房,两个孩子盖着厚实蓬松的棉被睡得正熟,屋内烧着炭盆。
陶玉清关紧门窗,身形一闪,沿着漆黑小道,放轻脚步,很快回到她住的地方。
云萍见她回来,忧心道:“小姐……”
“你不必担心。”陶玉清神色冷冷地脱下衣裳,躺到谢照烟的身旁,似是自言自语,“过两日兴许会下雪呢。”
云萍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小姐,你不仅有烟儿,还有我呢。”
【
公道
第二天一早,天光微亮,陶玉清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她起身穿衣。
云萍依旧留下来守着谢照烟,她打开门往李庄头院中走去,刚到院门口,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喊声,“我的儿啊——”
陶玉清眼皮子都没动一下,见有佃户走过来,她故作不知,出声道:“怎么了这是?”
“回王妃的话,李庄头的一双儿女昨晚在家睡觉,屋里头点着炭盆,门窗关死了,唉……”他像是不忍再说下去。
“两个孩子都断气了。”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陶玉清轻叹一口气,转而道,“烟儿人呢?还没找到?”
佃户脸上的同情消失,嗫嚅一瞬,才开口,“还请王妃明察,谢小姐送到庄上,是交给李庄头夫妇照顾的,他们拿了钱不办事,昧着良心虐待小姐,老王爷怪罪下来,也不该牵连到我们身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