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接着一滴的雨水坠落下来,猛烈的在她们身上砸出湿润的痕迹,如豆子大,越来越疼,越来越密集,最终连成了铺天盖地的水幕,像是试图冲刷明净这片肮脏污染的地界。
没人不信柳泫之的话了。
人在做,天在看。
已经分不清是巨童的哭声,还是狂风的呼啸,奔走咆哮的风卷起沙砾和草屑,裹挟着倾盆暴雨,把山谷搅得凄凄惨惨。
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们开始忏悔,开始哀求,开始痛哭。
从天亮哭到天黑,把身上的白衣跪拜成了满身是泥,从流涕痛哭变成了气弱声嘶。似乎要将她们孩子的哭都还回来,才肯罢休。
风渐小,雨渐停,疲精竭力的众人终于得到了孩子的原谅,她们眼中明明重燃希望,却在愣神之后,蓦地悲痛大哭。
哭什么?
哭她的孩子终究不忍她受苦。
超度仪式很成功,巨童在棺木中安息,所有的眼睛都闭上了。搬来的干柴火和稻草杆子将她团团围住,大火燃起,反射出油一般在沸煎的火焰来,照亮了这方天空。
“终于”
有人忍不住叹息,语气庆幸。
被其他人齐齐扫了一眼后,立即闭上了嘴。
李奶奶不再哭喊了,她嗓音沙哑,哀求:“我想再看看长福。”
李秀不忍李奶奶伤心,搀扶着她想远远看一眼棺。
柳泫之和谢钰沉默地收拾着坛上的香烛,此起披伏的惊呼声顿然响起,两人抬头去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桎梏着李奶奶半生的棉被终于被火焰剥落,她也终于走到了她的长福身边。
所有人置身于冬日的荒凉原野中,一面冷得抖抖瑟瑟,一面烫得赧颜汗下。
那‘多福’的李奶奶在她们眼前缓缓燃尽。
连同于禁锢她们一生的拍喜。
她们不可置信又凄然泪下。
男人问:“我们我们以后找谁去沾喜?”
女人也问:“去找谁?”
李秀满脸是泪,火光在她眼中不停地闪烁,她抹了抹眼睛,厉声质问:“没人逼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还执迷不悟?”
"多少年了!为什么还在执迷不悟!"
李秀回头看着她们,怒不可遏,指着那些不知所措的脸,“打的女人,你们要忍受;打得是男人,你们要陪着!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