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五个人,领头那位自称是万刀门许州分舵执事,还有腰牌为证,瞧着身手不低,只怕来者不善。”棠姝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
“来都来了,便别拦着了。”凌无非略一思索,道,“不然一会儿打起来,还得有人受伤。”
“可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掀不起大风大浪。”白落英破天荒头一回认同了凌无非的看法,点头允道,“放他们进来。”
棠姝点头领命,即刻转身跑开,不一会儿,众人便听得门外响起击磐声,旋即传来朗声通禀:“万刀门许州分舵执事贺尧,到——”
“万刀门?”
“怎么这事还给万刀门知道了?”
“他们想干什么?”众人闻言,纷纷议论开来。
言语间,庭中已多了好几个人。为首的是名年轻男子,身长鹤立,发髻虽梳得十分整齐,仍旧能够看出些微卷曲。
最为特别的,是他那对颜色极深的瞳仁——寻常人的眼睛多是深褐色,可这一双眼却是深沉浓郁的黑,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能藏进那双眼睛里,叫人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跟在他身后的,是四个戴着面具的随从,站在他身侧的两名瘦高男人,一左一右托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匣子,目测看来,至少有五尺长。
“嘿,这又是哪一路英雄啊?”席间一人起身,明知故问道,“怎的没有请帖,别是下边人办事不力,给漏了吧?”
男人唇角微挑,微笑躬身施礼,而后徐徐起身,黑色的瞳仁里晃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在下贺尧,乃万刀门许州分舵执事。今日听闻各路英雄在此相聚,把酒言欢,也想凑凑这个热闹。”
“凑热闹?呵。”听了这话,各派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笑起来,有的不屑,有的故作大方,有的皮笑肉不笑,还有的笑得过分勉强,以至于整张脸都变得狰狞扭曲。
个个都不说话,个个都在腹诽。心说咱们今日聚在此间便是为了商议如何对付万刀门。这帮人以往频繁生事也就罢了,今儿更是缺了大德,在这场合派人来搅局,还叫人如何欢饮,如何议事?
“既已来了,那就请吧。”凌无非随手一指席间空位,神色泰然如常。
一旁门人听到指示,心中虽不情愿,却还是上前整理起一旁的备桌,张罗起菜色。
“听闻凌大侠初回中原,便被各路英雄豪杰奉为当今武林魁首,不知是哪一位?”贺尧上前一步,目光扫视周围一圈,定定落在站在主桌前的凌无非身上,略一颔首,皮笑肉不笑道,“想必就是阁下了?中原第一的剑客,果然气度不凡。”
“过奖。”凌无非淡淡道。
“我家祖师爷初到中原,对中原武林的规矩不甚清楚,本想亲自拜会,却因闭关受伤未能相见,”贺尧朗声说道,“可惜误了这一面,惹出更多误会,如今倒里外不是人了。”
此人明嘲暗讽,分明在说凌无非教唆群雄拉帮结派,挤兑万刀门,偏偏话又说得隐晦,叫人无法直接骂回去。
“贺兄此言差矣。”凌无非挑眉笑道,“不是在下不想见贵派掌门,实是烈掌门行踪变幻,鬼出神入,叫我等凡夫俗子不敢攀求,小小聚义,哪敢冒昧叨扰?”
他虽失忆,心智脾性都已回归七年前,可那时的他,已能沉稳处事,喜怒不形于色。
“可不是嘛,”坐在主桌右侧第一席位前的苏采薇单手托腮,看着贺尧,道,“分明是你们遮遮掩掩不肯相见,如今倒怨起我们来了。”
“哈哈哈哈,玩笑而已,凌大侠不必放在心上。”贺尧朗声大笑。这厮自了大门,脸上便带着笑意,看似温雅守礼,却字字暗藏机锋,显然是来找晦气的。
几个门人利索收拾好席位,不情不愿上前请他入座,贺尧却不动。
白落英唇角拂过一丝冷笑,上前几步,说道:“恐怕贺执事今日前来,不止是为了凑热闹吧?”
“前辈好眼力。”贺尧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中原武林论资排辈,钧天阁居首,那我万刀门又当排在何处?不知各路英雄豪杰推选这武林盟主,是以何为准?若论武功排行,我们万刀门可不会差。”
“好你个万刀门,合着在此等着咱们!”无极门所在那桌,一生着络腮胡的年轻汉子跳了起来,“你一个分舵执事,也想一统江湖?想个屁!”
“有道是英雄不问出身,”贺尧面不改色,“不过比划比划拳脚,想必少掌门不会介意吧?”
“那也轮不上你,”那生着络腮胡的年轻汉子再次接过话茬,“杀鸡焉用牛刀?不如让我老周来同你比划比划。”
贺尧连头也没动一下:“敢问周兄用的什么兵器?”
“使的双锏,你待如何?”周姓汉子一面挽起袖子,一面说道。
“众所周知,万刀门门人,无一例外,使的都是刀。”贺尧说道,“要与周兄切磋,也不必非等这时候。”
说着,他顿了一顿,直视凌无非双目,一字一句道:“要么便比刀法,要么,便争天下第一。”
此言一出,场中一片哗然。
这些年来,恶贼薛良玉搅弄风云,掌控江湖数十载,迫害无数英雄豪杰,以至于中原武林多年以来,人才凋敝,直到这厮在四年前认罪伏诛,局面才有稍许好转。
可要等新的英雄现世,须得十数年甚至更久的时间磋磨历练,非三年五载可成,是以如今大伙儿能叫得出名字,且身手不凡的刀客,仍旧只有那么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