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樹眼眸半睁开,“你知道这些?”
“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还要更多。”邱宝珠已经困了,他嗓音模糊,像喝醉后处在一种微醺状态下说着话。
比他早闭上眼睛的卫樹,完全睁开眼睛时,眼底却清明沉笃得很。
他动作轻巧地偏头,捡捡已经从少年的怀抱里走到了少年的枕头边上,它把自己盘起来紧紧依贴着已经熟睡的的新主人。
邱宝珠睡得平直,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无意识压得很低,蛇在箱子里匍匐攀爬的窸窣声都要大过于他呼吸的音频。
这不是少年时期的他的习惯,这是后来邱宝珠养成的习惯。对方害怕碰到他,害怕和他共处一室,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恐惧每天都在蚕食着邱宝珠对他的爱,最后将邱宝珠掏成了一具空壳。
是他自以为是,视而不见,是他掏空了邱宝珠,蚕食了邱宝珠。
卫樹抬手给邱宝珠捻了捻被子,对方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想要看见的和不想要看见的熟悉的东西。
只听“啪”的一声,邱宝珠一下就打开了卫樹的手。
他自己也因为动作太大,从床上掉到了地上。
心脏一瞬间的窒息感传达全身,一时间,邱宝珠都感觉不到屁股痛。
卫樹为什么会用刚刚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捡捡也被吓了一跳,弓着背站在床头。
卫樹正要下床,看样子是想扶他。
邱宝珠扒着床沿,快速爬上了床躺好,“我睡觉很浅,被吓醒就会反应很大,不是故意打你。”
他这次再入睡,将身体背了过去,还蜷缩了起来,离卫樹很远很远,像是把自己从卫樹的世界里剥了出来,又像是把卫樹从自己的世界里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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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宝珠醒来的时候,他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他不知道卫樹是什么时候睡的,也不知道卫樹是什么时候起床的。
窗外的天只是蒙蒙亮,可生活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因为老房子隔音不好,每种声音邱宝珠都能听得见,杂乱却又井然有序。
屋外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邱宝珠不好意思在别人家睡懒觉,他穿上拖鞋小心地走到门边,停了停,决定等外面的人说完后他再出去。
结果竖耳一听,是李彩娉的声音,她正在向卫樹抱怨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
“那小崽子威胁我,威胁我哎!我就找他要点钱,他居然说他要请我那些债主上门找我讨债,没看出来那竟然是面白心黑的,一分钱都没讨到!”李彩娉恶狠狠地说着,把手里的早餐往桌子上一丢,豆浆洒了不少,“你还让我给你们带早餐,你是不是我儿子你是不是我儿子?!”她绕过茶几,站在卫樹面前用手指指着卫樹额头。
“你找他要钱了?”卫樹抽了几张纸巾,擦掉桌子上的豆浆,“他没给你?”
“给个屁!”
李彩娉甩了下头发,她像是一夜没睡可又很兴奋的样子,长的针织衫上起满了球,牛仔裤上也尽是褶皱,眼下的青色和瘦削的脸让她看起来有种形容落拓的狼狈美感。
卫樹给她面前推了一碗豆浆过去,“卫济冬他们转到济才了,我以后可能会回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