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华强忍恶心,装作情意绵绵地握住老徐的手,却顺势从自己身上拿开,低头道:“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成就成的,还要看老天爷肯不肯赐我们这个福。”
老徐反手握住毓华,搂了搂她的肩,凑近她的脸瞧着她道:“想通了?不怪我撕了合约了?”
毓华微叹一口气道:“说实话,前两日我是真生你气,只是回头想想,常欢一天天大起来了,瞧着同我也生分了……她到底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跟她的情分也不一定有那么深……不要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倒把唾手可得的安康和美的日子给毁了。”
老徐一脸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毕竟我同你已做了多年夫妻,这个家没有你、我,可都不成。”
毓华顿了顿,再次伸手挽住老徐:“嗯,那我就把家里打理得齐齐整整,让你,不,让我们住得舒舒服服的,可好?”说着她转头看了看一楼,又看了看院落。
院子里,秋娟又在指挥着仆役忙活着,毓华眉头微微一蹙,挽着老徐的手又紧了一紧。
“我有这个权力么?”
老徐瞧瞧毓华,又抬头瞧瞧秋娟,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当然,这个家既是你我的,自然徐太太说了算。”顿了顿,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至于旁人,不过是来帮衬徐太太的,只要太太在,一个丫鬟怎么可能越过太太去?”
“老徐,谢谢你。”毓华转头,瞧着老徐,认认真真道。
“谢我什么。”
“不嫌我往日荒唐,待我跟从前一样,是吧,老徐?”
老徐细细赏味毓华的笑容,眉眼忽的一凝。
毓华道:“忽然这么瞧我做什么?”
老徐眼神微妙地看着她:“我在想,你这话到底有几分真意?”
毓华心里猛地一跳,老徐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神色,“你该不会是为了护住你的常欢,故意同我周旋不成?”
“我护她,不过是因为怕你待她不好。可现在她待你,倒比待我更亲近些,我护着她做什么?”毓华愀然道,说着轻轻拨开老徐拧着自己下巴的手,“这孩子已经不同从前了。”
见毓华果然一脸闷闷的样子,老徐打量了半天,面色舒朗起来。
“这事不用发愁。你刚不是说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嘛,孩子大了,只要没有行差踏错,未来自有她的好前程。”
老徐又握住毓华的手,瞧着她的眼睛,“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自然保你们一个平安。瞧瞧,契约虽然不在了,可契约精神还是刻在我心里的。”
老徐笑了起来,可他的眼神依然深不可测。
那天过后,徐家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毓华下定决心扮个称职的女主人。
里里外外亲自过问,又是摆设家居,又是打理院落,都是照着自己的心思,大幅度将原来秋娟排布的影子都荡涤得干干净净。
秋娟自是不高兴,偶尔向毓华说两句,却总被毓华笑吟吟地打断,表示前段日子自己懈怠了,多亏秋娟在打理,现下恢复精神了,自然由自己全盘操持为妥。
“你没事时可以去附近转转,听说你来这里小半年,倒认识了不少娘姨,平日里也挺有天谈,正好可以松缓心情。”
秋娟听出了言外之意,欲待分辩几句,毓华又表示,“这也是老徐的意思,说你辛苦了,刚好可以休息几天。”
秋娟没有再说什么,自此在这个家中仿佛隐退了。
但毓华从秋娟的表现中,知道她没有同自己自剖心迹,辨明之前所做种种举动,就再清楚不过她的立场了。
只是毓华也懒得再匀精力应对秋娟,毕竟每日值得珍惜的,还是同常欢在一起“一家三口”共餐的短暂时光。
在有限的晚餐时间里,她一改之前闷声不语的做派,十分热络地回应老徐和常欢的言谈,对于自己不懂的枪械和骑猎,也显得很好奇。
不懂就问,偏又问到点子上,外加几杯小酒恰到好处地一醺染,让老徐“好为人师”的脾性发作起来,滔滔不绝地跟毓华灌输起各种军理知识来。
每顿饭的时间也逐渐长了起来。
而桌子上,徐先生和徐太太“恩爱”的小动作也多了起来。
常欢在边上冷眼看了几天,渐渐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变成桌上最寡言的那位了。
有一天,常欢实在是忍不了,等老徐趁着酒意回房歇息后,截住了毓华,把她逼到墙根发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毓华看了常欢一眼,淡淡地道:“你终于肯主动同我说话了?”
常欢没回答她,只管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瞳孔里去:“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想通了呗。”
“什么?”
“既然打定主意做少奶奶,那就得有个少奶奶的样子。”毓华也盯着她的眼睛,“该巴结巴结,为了我的舒心日子,不是吗?”
常欢不言语,看她的眼神却更冷了。
毓华瞧着她那样,偏头看着她:“怎么了?只许你拍你义父马屁,倒不许我和外子亲近亲近?”
常欢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喉咙也咕咚一下。
“我有资格拦你吗?随你便。”
常欢冷冷甩下这句话转身要走,却被毓华叫住:“这么不高兴?是不高兴我亲近他,还是他亲近我?”
常欢蓦地怔住,转头看了眼毓华,这时,几个仆人走来,要整理餐桌。
常欢看着毓华,藏起了明显的不快:“怎么会不高兴呢?看着娘亲和义父和和美美,我这个做女儿的别提多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