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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接下来的一周多，两人又回归了各自忙碌的生活，只是闻见还是每天下班去工作室接她，早上也会顺便给她留一份早餐。

直到农历十月将至，温度越发寒凉，安城淅淅沥沥的雨水也变成飘然而下的雪。

这天下班，孟瑾往脖子里裹了一条淡黄色的手织围巾，又把黑色皮质大衣和手套穿上，抬手才要推门，外面的宋天宇就抢先一步开门进来。

他侧身往门框上一靠，弯了弯眼睛，笑道：“小瑾，你闹也闹了，气也出了，差不多就行了呗。”

“？？”

孟瑾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询问和疑惑。

她不明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懒得费力周旋，干脆抬手开灯往旁边椅子上一坐，等着他往下说。

宋天宇滔滔不绝自顾自说了半天，结果孟瑾却是一直很平静地坐着，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一样。

他知道对方性子倔，自己再说软话也没有用，索性沉下脸来把话说明白：“不是……你是疯了吗？竟然会跟那样的人结婚！你就算存心给我难堪，也好歹找个体面点的人吧！？”

“什么叫，体面点的人？”孟瑾说着抬头，眼眸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宋天宇，我记得我警告过你，说话尊重点，你听不懂？”

“呵，”宋天宇眯缝着眼睛冷笑一声，弯腰爬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嘴里的酒气重得简直要把人熏晕：“小瑾，我倒记得你说过另一句，尊重要分人的，你觉得就你那个天天开一破大众，还自我感觉挺良好的书呆，唔……老公，也配让我尊重么？”

话没说完，孟瑾的巴掌已经落到他脸上。

她掀起眼皮瞅着他，话说得平静：“宋天宇，你最好别惹怒我，否则——你家那生意怎么做起来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嗯？”

“砰”一声闷响，因为她手上戴着手套，声音并不清脆，闷闷的，有些恍惚。

外头霓虹闪烁，车马喧嚣，扑簌簌的六角形雪花随风落下，仿佛夏夜里的飞蛾义无反顾，不问缘由。

头顶刺目的白光直直打下来，照得眼前人本就精致立体的眉眼更显疏离冷淡，与周遭种种含蓄内敛的瓷器、壁画、白手套，小刷子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宋天宇盯着她，似乎很久，实际上也不过五六秒的样子，他用舌头抵了抵腮，然后蓦地伸手抬起孟瑾的下巴，指腹轻抚她的嘴唇，一双冷眸发着骇人的光，语气轻飘：“啧，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偏偏长到你身上了呢？”

孟瑾安静地与他对视，没有说话。

她看着面前不算陌生的男人，他逆光而站，一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嘴脸，这样一张精致皮囊下，是无知的自大，还是丑恶的本性，却看不出来。

宋天宇见她半晌不说话，以为孟瑾害怕了。

他又话音一转，开始回忆这些年的种种过往，试图唤醒自己在对方心里懵懂的“初恋滤镜”。

只可惜，孟瑾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重感情的人。

她看着对方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这才抬手拨开他的手，平静问道：“你说完了吗？我老公还在外面等我，我要下班了。”

“……”宋天宇莫名其妙被她打断，莫名其妙看着她，半晌，又大着舌头说一句：“孟瑾，你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果然对谁都没有半点儿真心……”

孟瑾懒得跟他多说，拎上包，直接走了：“出去的时候锁门，谢谢。”

身后传来“啪”一声脆响，孟瑾没有回头看，但她知道，是宋天宇把她修了四十多天的那只陶碗给摔了。

北方冬夜里的风冷得刺骨，几乎是一瞬间，扑簌簌的小雪容就变成了漫天飞雪，雪越下越大，风也吹得急，冷冷地灌到人眼睛里，把她眼泪都挤出来了。

孟瑾抬手抹了一把，抬头看到路边打着双闪的闻见的车，不知道他来了多久，黑色车身都被盖了薄薄一层雪，在那寒冷孤寂的小城角落，像个独行的旅人。

闻见见她出来，忙下了车，帮她打开副驾车门：“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晚，是临时接了新活吗？”

孟瑾微微点下头，没说话，也没往前排坐，而是转身去了后面。

车门啪一声关上，终于隔绝掉外头刺骨的冷风。闻见抬头，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想了想，还是没再说什么，只缓缓把车开出去。

车里暖气开得足，没一会孟瑾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暖、变烫了，眼睛也跟着热起来。

她侧头看着车窗玻璃，窗外景色在慢慢后移。

“擦一下吧。”闻见开着车没回头，他伸手递过来一张纸巾，话说得随意：“今天是初雪哎，去吃火锅么。”

孟瑾从封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伸手接过纸巾，轻声说句谢谢，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流眼泪了。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很轻：“刚刚外面太冷了……”

“嗯。”闻见应了一句。

两个人又开始新一轮沉默。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孟瑾被吓了一跳，她掏出来看一眼，果然是唐婉清打来的。

孟瑾不用接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没完没了的抱怨，还会骂她“白眼狼、没良心，长了翅膀就不认她了”反反复复之类的话。

她捏着手机默了片刻，然后毫不迟疑地按下关机键，其实有时候，她也想反问一句。

自己真的是白眼狼，没良心，真的那么对不起唐婉清么？

“去旺财便利店吧？”闻见忽然转头看过来，说：“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去它家店里找你，结果被旺财咬了脚踝的事吗？它不是一直挺乖的，怎么那天突然就出来咬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