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还是不想见自己,只是先前不知平芜是谁,才会有这趟阴差阳错的征召。
他觉得自己该识相一点,将这一点不该发生的错误尽可能地扼杀在摇篮里。
但是他又病了。他的身体与从前相比好了很多,可还是耐不住长途的跋涉,不争气地提出了抗议。
他搬出了官署准备的馆舍,住进了旁边的客栈,默默养起了病。客栈总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在这里,他听到了很多消息,有他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
“从西域贩来的马真俊俏啊,比北边蛮人的也不差!有了好马,我们怎么会打不过北边的蛮人……”
“楚朝那边又闹灾荒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好多人从江面偷渡过来,使沿江的官民不堪其扰……王上派了驻扎在平阳的陆参军赈济,情况才好了些。”
“听说那日诗宴,王上与郭家的二公子一见如故,兴许就要议婚了呢。”
荀清臣听到这里,便觉得自己该快点动身了。他收拾了为数不多的东西,带着来时的那些护卫——来自王府的护卫,坐上了马车。
晋宁的街道永远都是热闹而喧嚣的,不会因为谁的到来、谁的离去便轻易改变。他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的一角,漫无目的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但很快,病中的身体便感到疲惫。他拿了张毯子盖在身上,缩在马车的一角,慢慢闭上眼。
迷迷糊糊中,马车停了下来。
不管是在晋宁、平阳,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这种事情都是很寻常的。贵人出行,如果不想惹麻烦,自然就只能避让。
荀清臣无意探究是哪位贵人,他只想尽快回到云安。小白在那里等他回去,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不能再叫他担心。
他阖着眼睛,听见了路人压低声音的交谈声,听到了不远处孩童的嬉闹声,听到了天空中属于白鹤的长鸣,听到了地面上马蹄的哒哒声。
……路过的,应该是一支很精锐的小队伍,人数不多,但步调统一。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很荒谬的念头。
还没有深思,自己就嘲笑起了自己的想法——燕王日理万机,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外出?还刚好与自己碰上。
这实在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荀清臣紧紧地闭着眼睛,努力不去听外面的动静。
可是心中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好像只要还剩一丁点希望,就会忍不住一直抱有期待。
他轻轻撩开帘子的一角,决定快点打碎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袭热烈的红衣就这么闯入眼帘。
他看着那道即将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扬起了声音,大喊道:“燕王,何故轻诺寡信?”
为首的那道身影微微一顿,调转马头,望向声音的源头。而随行护卫的士兵纷纷握紧兵器,打起十二分的戒心。
荀清臣不以为惧,但胸膛里的心跳声却是一下快过一下。他唤来护卫,将那份征召文书和名帖递过去,示意他呈给楚晏。
听到刚刚那道喊声时,楚晏还能推说是听岔了,可之前派到荀清臣身边的护卫都到了眼前……那喊话之人的身份,便不说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