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变故吓得她眼泪都出来了,脑子里不由的想起了落月庵那晚的事情来,双手吃力的去推开梅子衿,身子止不住的颤栗。
一句‘认错人了’让梅子衿全身一滞,脑子里瞬间恢复清明,怔怔的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一脸惊恐的水卿卿,心里羞愧懊恼不已,连忙从她身上起身,别过身子涨红脸闷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惊魂未定的水卿卿也连忙从床榻上爬起身,顾不得多想,更不敢多待,逃也似的离开了……
水卿卿走后,梅子衿羞愧到无地自容,重重一拳砸在墙壁上,却是将端着药碗进来的陆霖吓了一大跳。
“你……你醒了,没事了?!”
陆霖一眼就察觉到了梅子衿与先前毒发时的不同,不止身上的白霜不见了,脸上的血色也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经陆霖提醒,梅子衿也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四肢的僵麻感似乎比先前好了许多,全身恢复以往的生机灵活。而身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刺骨的冷寒着——似乎,寒痹之毒的症状正在渐渐消失……
下一刻,他感觉喉咙里一阵难受的翻涌,嘴里一甜,喷涌着连吐了好几口乌黑的鲜血,等吐过血后,身子却是彻底清爽了。
陆霖虽然不会解寒痹之毒,但看着他的形容却知道他身上的毒已解了,心里诧异欢喜的同时,却是涌上疑惑,连忙上前将手指搭上他的脉门,凝神诊过后,不敢相信的对梅子衿激动道:“太好了,你身上的毒彻底解清了!”
被寒痹之毒折磨数月的梅子衿,原以来自己难逃一劫,更会在复春后,落下终身僵麻、成为一行尸走肉的人,却没想到,转眼间的功夫,自己身上的毒竟是解清了。
他抹干嘴角的血渍,对陆霖真心诚意的感激道:“又欠了你一条命的恩情——一并记着,以后慢慢还你。”
身上的毒被解,梅子衿想也没想就以为,是陆霖在巫医留下的行囊中找到了解毒的方法,将自己身上的毒解清。
闻言,陆霖一脸怔懵,疑惑道:“并不是我帮你解的毒——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从哪里得的解药?既然有解药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为你担心了……”
陆霖的话,像道惊雷在梅子衿耳朵里炸响。
心里涌现重重疑云,深邃的眸子更是一片震惊,梅子衿蹙眉沉声道:“若我有解药,何需还躲到你这里来?!”
陆霖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来,想想也是,梅子衿若是有解药不可能还会找他解毒的。
他惊愕得下巴都要掉了,“既不是你,也不是我,那……是谁给你服下解药的?”
梅子衿蓦然想到自己半昏半醒之际,嘴里的那抹苦涩药味,心口一震,已是一片了然。
而陆霖也想到了什么,两人的神情皆是一片震惊!
方才,这屋内除了他们二人,只有水卿卿在。所以,那怕水卿卿特意等到陆霖离开、梅子衿昏迷之际给他喂吃解药,还是逃不过两人的猜测。
梅子衿心里除了震惊,想着之前对水卿卿的种种猜测怀疑,思绪更是翻江倒海般的翻涌着,再也呆不住,换好衣服后出朝门外奔去。
陆霖也好奇到底是不是水卿卿给的解药?若真的是她给梅子衿解的毒,她的解药又从何而来?
所以,见到梅子衿往外走,他知道他是回去找水卿卿去了,连忙跟上去道:“子衿我和你一起去问她!”
可梅子衿却拦下他,沉声道:“我还有其他事要询问她——暂时不方便你在场。”
陆霖形容一凛,顿时想到了之前的种种事情,明白梅子衿终是要正面去把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向水卿卿全盘托出了。
如此,事关水卿卿的隐私,甚至是侯府的一些事,陆霖确实不好在场。
而另一边,心绪同样凌乱的水卿卿,羞愧之下急走离开陆府,连伞都顾不得打,一头扎进了风雪里。。
水卿卿出门时就开始在下雪,这会风雪又渐大了,鹅毛般的雪絮纷纷扬扬的四处飘洒,她也不找个地方躲避风雪,一个人冒着风雪埋着朝前走着。
按理,她顺利替梅子衿解了身上的寒痹之毒,也算是了却了心头的一桩担心,理应感觉到轻松。
可此时水卿卿的心里却乱得很,比之之前更慌乱——
方才,梅子衿将她扑倒在身下的那一刻,她在慌乱羞愤的同时,更是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与落月庵那晚那个男人,和给她的感觉太……相似了!
这个发现,让她惊恐又害怕,连念头生出的那一刻,都是可怕的。
其实,从水卿卿在得知自己怀了孩子后,她有想过去找寻孩子的亲生父亲。
当初,王家本来是安排王氏近亲的一个子侄与她打种,却被那个男人误撞进来坏了事,所以,发现出事后,王家人恨她破了身子,将来所怀的孩子也不是王家血脉,更怕打种的丑事传扬出去,于是借口她不守妇道的理由,将她游街浸猪笼……
虽然她心里恨王家禽畜无情般的对她,也恨那个男人那晚对她的掠夺,可当得知怀上他的孩子的那一刻,她心里的欣喜却是让她生出寻找亲生父亲的想法。
后来,她悄悄回过王家镇,也去落月庵打听过,却没有那个男人半点的消息。
她不由绝望的想,或许那晚那个冒失撞进来的男人,家里早有家室妻儿,如何会记住那一晚的露水情缘。就算如愿找到他,他若不认她,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更是自取其辱么。
从那一刻开始,她决定离开西漠,听养父的话,回京城寻亲,忘记那晚和王家的一切,不去想孩子的父亲是谁,从新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满怀希望的她,却不想来到京城,又是跌入另一个更可怕的噩梦里……
鹅毛般的大雪打着转的在她眼前飘落,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街上的行人很少,水卿卿一个人孤零零的走着,眼泪合着白雪一起落下,千疮百孔的心仿佛浸在冰冷无光的寒潭里,又冷又暗,看不到半点光亮和希望……
身后传来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水卿卿往路旁挪着步子,让后面的马车先过去。
可是马车却赫然在她面前停下,三石跳下车辕,对她恭敬道:“表小姐,下大雪了,侯爷让你坐他的马车一起回府。”
水卿卿知道寒痹之毒服下解药,无需多久就可以解毒无事了,只是没想到梅子衿这么快就从陆府出来了。
当然,她不知道梅子衿是追她而来,也不知道他已猜到是她替他解的毒,更不知道,已到了她要坦白身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