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卿卿心口一紧,颤声道:“是的!”
侯老夫人紧握的手更是攥紧,苦涩笑道:“所以,你当初执意进府,就是为了昀儿而来?!”
水卿卿再次点头,“是的。”
侯老夫人怆然一笑,自嘲道:“如此,倒是能解释当时你的那些举动了——当时,我们皆是怀疑你是对子衿没有断情,却没想到,你的心里竟是这样的打算,真是做梦都让我们想不到。”
昀儿一事,不仅水卿卿是受害者,侯老夫人与梅子衿都是受害者。
因为,侯老夫人与梅子衿都对昀儿付诸了感情,尔后突然被告知昀儿不是侯府的孩子,却是让人如何接受。
所以,侯老夫人心里伤痛的同时,更是将此事的始作俑者白凌薇恨得牙痒痒。
“你们白家姐妹……却是将我们侯府当做儿戏般的玩耍着……你们却不知道,此事,有多严重。若是让人知道了,侯府要被满门遭殃了……”
看着侯老夫人神情间的悲愤,水卿卿心里不由涌上愧疚,轻声道:“此事,确实是我们给侯府带来的麻烦。但……昀儿终归不是侯府的子嗣,不能乱了侯府的血脉,更不能占有了侯府的世子之位,所以,我才会擅自将他带走,还请老夫人见谅!”
听了水卿卿的话,侯老夫人心中的怒火熄下半分,叹息道:“此事,却不能怪你,怪只怪无法无天、争宠好胜、心狠手辣的白凌薇,若是没有她当日为了争宠陷害于你,你也不会与侯府纠葛上。所以,一切皆是造化弄人,命中注定的罢了——半点都不由人的。”
说罢,老夫人看着水卿卿,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想念,关切道:“昀儿如今怎么样了?可是一直在你身边?他还好吗?这个时候,恐怕快长乳牙了……”
看着老夫人神情中遮掩不住的关心,水卿卿心里一暖,感激道:“多谢老夫人关心,昀儿一切都好……长高了不少。”
老夫人眸光不觉落下泪来,拿着帕子抹了眼泪,心酸道:“当日,子衿二话不说就将他送走,事后才告诉我,他不是我的孙子……也不告诉我,昀儿被送去了哪里,只说将他还回到他母亲身边去了……没想到,他竟是你的……”
侯老夫人的眼泪越抹越多,“虽然昀儿不是我的亲孙儿,但相处久了也有了感情。他第一个澡是老身亲手帮他洗的,出生第一晚,也是伴着老身睡的……到最后,子衿说抱走就抱走,竟是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瞧瞧,太伤心了……”
侯府因子嗣单薄,昀儿又格外的玲珑可爱,侯老夫人当他是掌上明珠般宠爱,确实是对他爱不释手,疼爱到了骨子里。
所以,那怕最后知道昀儿不是侯府的孩子,之份疼爱之情却一时割舍不了。
老夫人从身边拿出一个包裹,递给水卿卿,“这是老身之前给昀儿备下的春夏两季的新衣裳……我知道依着你如今的身份,也不缺这点物什。但这些,却是我对昀儿的一点心意,望你收下。”
水卿卿收下包裹,真挚的向老夫人再次致谢,哽咽道:“谢谢老夫人的一片心意,老夫人对我们母子的恩情,我们母子会铭记于心的,也请老夫人保重身体。”
老夫人想到了她与三皇子的婚事,担心道:“既然你要嫁给三殿下,那……昀儿可要怎么办?”
水卿卿无奈道:“当初,母亲到庵堂认我,我还来不及同她讲昀儿一事,母亲就遇害离世,却在临终前,定下了我与三殿下的婚事,尔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错上加错的一直到了现在……”
老夫人一惊,“难道,三殿下与皇家,竟是不知道昀儿的存在?!那……你们母子以后可要怎么办?”
水卿卿起身郑重的向老夫人拜下,恳切道:“所以恳求老夫人帮我瞒下昀儿一事,暂时不要让人知道此事。日后,我自会想办法离开三皇子府,与昀儿在一起的。”
老夫人眸光定定的看着她,叹了一口气,点头应下:“老身知道轻重,你自己却是要万事当心。”
老夫人平复了心绪后,终是问到了她心里最关心的事。
她看着水卿卿,艰难开口道:“你可知道了子衿还有一个孪生胞弟之事?”
在来侯府的路上,水卿卿已猜到了侯老夫人请自己过府的目的,所以,毫不惊诧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也是刚刚知道……”
侯夫老夫人急不可耐的问道:“那你可知道他如今在哪里?”
原来,自从昨晚无名从侯府悄悄离开后,老夫人醒来后,一边伤心不已,一边却是下定决心要寻回他。
可是,无名离开后,无影无踪,老夫人却是不知道要去哪里寻他,不由想到之前兄弟二人的对话,猜到了水卿卿与无名之间有联系,下请柬请她过府,想从水卿卿这里打听到梅子裕的下落。
看着老夫人面容间的希翼与急切,水卿卿本想将无名的下落告诉她,可转念想到无名先前离开时说过的话,知道他心里仇恨未平,这个时候,让老夫人去找他,只怕,并不是母子最合适的相见时机。
而且,无名身份敏感,还是李宥的贴身侍卫,水卿卿隐隐感觉,若是让李宥知道无名的真实身份,只怕会生出其他的变故来。
心思百转千回间,水卿卿迟疑道:“先前我也劝过小公子回侯府,可公子他,心中仇恨未平,只怕一时半会……”
老夫人心口一痛,白着脸流泪颤声道:“我知道他心里恨我,我只想求得他的原谅让他回来,回家来……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他死在了他父亲的刀下,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活了下来……”
水卿卿轻声安慰道:“所以,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老夫人应该高兴……”
“公子说他会离开京城,我想,他大抵是想放下心中的仇恨,所以选择离开。如此,等他真正释怀了,他会主动回家的……”
听了水卿卿的话,侯老夫人更是悲痛难忍,哽咽道:“他可有说过何时离开?我想再看他一眼……我怕,等他气消放下仇恨时,我已离世看不到他了……”
水卿卿想到自己与无名的约定,安慰笑道:“等公子离京那日,我与老夫人一起去送他吧。”
老夫人灰暗的眸光一亮,从榻上起身来到水卿卿面前,伸手拉过她双手,羞愧道:“当日老身狠心赶你出府,不让你子衿在一起,还逼你落发出家,你莫怪我……”
水卿卿凄凉一笑,悲怆道:“老夫人先前不是说,一切不过造化弄人,半点由得我们自己。所以,我不怪您!”
“而我与侯爷之间,注定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所以,老夫人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
与侯老夫人辞别出门时,天色已近黄昏,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的下着。
水卿卿撑伞走出世安院,看着路边淋着雨默默看着自己的梅子衿,心口一滞。
暮色沉沉的雨雾中,梅子衿深邃的眸子被雨水淋得一片潮湿,冷峻的面容也越发的冷冽,浑身散发着黯然悲痛的气息。
隔着雨帘,他定定的看着她,久久没有出言。
水卿卿握伞的手微微颤抖着,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艰难开口道:“听闻侯爷就要离京出发去战场,不知何时起程?”
“明日!”
梅子衿短短两个字,让水卿卿心口陡然一空,双手颤抖,手中的雨伞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