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琅喉结滚了滚,眼眸中似乎也笼罩了一层月霜,清冷得很孤独。
他缓了缓才又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是我。”
他说话的时候敛眸看着桌上的酒,并不敢看向她。
江柍下意识泛酸,他以为改称为“我”,便可抹杀这永远也不可能会消失的身份悬殊?还是他误以为,她不爱他,只是因为这一重身份?
那股淡淡的哀愁又泛上来,将她整颗心都包裹住,她为他感到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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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哀。
她仍直视他,道:“因为你是我的琅哥哥。”
是琅哥哥,不是夫君。
却也不是皇兄。
这样的称谓,无关身份,只在情义。
她原来真的在乎过他。
宋琅看着面前那盏酒,呼吸一分分变得混乱。
似乎是得到了安慰,可似乎又同时得到了最惆怅的遗憾。
只因情义终究不是情意,至亲终究不是至爱。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眼中莫名蒸腾水雾,他有片刻的沉默,在努力把泪花压下去。
许久后,他才看向她:“爱爱可知,琅哥哥的心里也有那一丝温暖的光亮,只是……从没有人往深处走,从没有人愿意……愿意接受完整的这个我。”
这话说出,最终还是哽咽了。
没有哭,可比哭泣还要让人伤心。
曾几何时,眼前这个男人先卧薪尝胆,后叱咤风云,一夕之间便让朝廷上下血流不止。
他犯过错,也受过伤,害过人,也被人所害。
可如今,他不过是一个走到生命尽头的可怜人。
他的世界荒无人烟,没有人愿意踏足。
所有的掠夺都是他的自虐,所有的杀戮都是他的诘问,所有的偏执都是他的不甘。
祁世的琴声停了下来,哀伤地看向宋琅。
江柍的眼神中也有悲悯。
宋琅的目光瞥向果盘上那只给橙子削皮的小银刀,拿起来,放在手掌心上颠了颠。
对江柍说道:“朕是不可能降的,也不愿死在别人之手,你既然这么想杀了朕,那么朕就为你做这世界上最后一件事,也好让你此生都再也忘不掉朕。”
他拉过她的手,把那把小银刀,放在她温凉的掌心上。
江柍看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刀,一时竟有些颤抖。
宋琅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似是不敢相信,怅然一笑:“事到如今,你竟迟疑了。”
江柍把视线从小银刀的身上缓缓移到宋琅的脸庞。
他平日除了盛大的朝会,甚少将长发悉数束起,他更爱将长发半披散,飘逸如山中隐士,又浪荡如纨绔公子。可这一日,他将头发束得工工整整,一丝赘发也没有,又用珍贵的白珊瑚玉簪固发,多出几许平日里没有的温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