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月娥提起行李说:“穷家富路,在火车上还得吃东西呢,你们这些小孩子不懂。听我的准没错!”
叶满枝这些年没少到处奔波,去哪都是一件行李。
瞅着爹妈准备的四个行李包,她只觉得犯愁。
但这会儿的人都一样,无论去哪里,必须把口粮备得足足的。
“走吧,”她示意侄子将行李提上,“先去火车站。”
四哥五哥帮他们提行李出门,老叶家呼啦啦走出来一大群人。
不等院儿里那些退休的老伙计询问,叶守信就高声跟人家说:“我跟闺女一起去趟北京,本来不想去的,这孩子非要带我们一块儿出门,哈哈哈哈~”
得意的笑声能传出二里地。
常月娥和叶满枝:“::::::”
再不控制住,这人就要飘到天上去了。
“叶主任,去了北京能见到主席不?到时候记着拍张相片啊!”有人捧场地说,“回来以后给大家讲讲北京的情况!”
叶守信还没理智全无,矜持道:“主席同志哪是咱说见就能见到的!我们这次主要是去见亲家的!”
这是他们在家想到的说辞,对外统一口径,都这样解释。
毕竟这年月没什么人专门出去旅游,老叶家也不想太扎眼。
但他这番话解释得不清不楚的。
按照老叶家的理解,这次去北京看看叶满枝的小姑子,也算是会亲家。
可是,在老邻居们看来,她家小闺女结婚都十几二十年了,哪还有会亲家的必要啊!
所以,等老叶家一行人离开以后,邻居们凑在一起蛐蛐咕咕。
一致认为,叶守信要去见的亲家,是他小孙子起球的对象。
要不然没必要带那小子一起出门呀!
消息传开,有人见到沈亮妹就羡慕地感叹:“你家二小子真行啊,才十几岁就找了一个北京的对象!”
一脸蒙的沈亮妹:“啥啥啥?”
*
起球还不知自己在大院里的风评被害了,他前胸后背都挎着行李,一只手臂还被自家妹子拽着,穿过站台上拥挤的人群挤上了火车。
队伍里有一大半是没坐过火车的。
吴玉琢小时候坐过,但是时隔十多年再次坐火车,那新鲜劲儿还是满满的。
与她球哥凑在一起,兴奋地冲站台上挥手。
叶守信则一改在家时的张扬,穿着新衣裳略有些拘谨地坐在卧铺上。
叶满枝笑问:“爸,你不到处看看啊?我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挨个儿车厢转悠呢!”
“我又不是第一次坐火车,年轻那会儿在铁路上工作,坐过好几次呢。”
只不过那会儿坐的都是货车。
叶守信自觉是当过车间副主任的人,坐火车去首都,还是要注意言行举止的。
不能像常月娥似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叶守信就这样,穿着一身体面的干部服,在火车上矜持了一路。
直到火车进站,正式抵达北京,他才终于装不下去了,兴冲冲地拉着老伴去火车站前面合影。
“咱在这拍张相片,回去以后给老陈他们看看!”
叶满枝很有耐心地给爸妈照相,还让最会摆姿势的有言,对姥姥姥爷进行了一对一指导。
常月娥问:“来芽,你啥时候开始工作啊?到了北京你就去干正事吧,让有言带着我们转转。”
除了来芽,有言是他们这一群人里唯一来过北京的。
尽管她上一次来只有五岁,但常月娥莫名信任自家孙女。
叶满枝一点不急着工作,不紧不慢道:“通兰县的钱主任提前来了几天,他先去轻工业部打前站了,一会儿咱去招待所跟他会合。”
她带着家人来到距离轻工业部最近的招待所,将人安顿好以后,就按照服务员的指示,找到了提前在这里入住的钱青松。
“钱主任,情况怎么样?申请递进部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