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驷月曜的意识,像是从一汪深不见底、浓稠如墨的黑暗潭水中,缓缓上浮。
起初,周遭是一片混沌,唯有遥远而模糊的嗡鸣声,如同从世界尽头传来的沉雷,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嗡鸣声逐渐清晰,化作了洞穴中水滴落下的清脆滴答声,一下又一下,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紧接着,感到头部一阵钝痛,壤驷月曜的神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往外扯,又慢慢松开。
他的眼皮沉重得如同被铅块压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微微颤动起来。
一丝黯淡的光线,如同纤细的银线,透过他微眯的眼帘,刺进了他的眼眸。
那光线虽然微弱,却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当壤驷月曜终于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凹凸不平、布满青苔的洞顶。
洞顶的岩石形状怪异,有的张牙舞爪,在黯淡的光线中,投下一片片诡异的阴影。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揉一揉胀痛的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地绑缚在身后。
手脚皆被绑住了。
他眼底瞬间闪过一丝诧异,他的目光迅速向下移动,看到了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自己的手脚腕,皮肤已经被勒得发红、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血丝。
他尝试着动了动,却只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壤驷月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环顾四周。
这里显然是一处洞穴,潮湿又阴森,墙壁上流淌着一道道水渍,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地上铺满了湿漉漉的石子和泥土,还有绿色苔藓,在这阴暗的中,散发着一丝诡异的生机。
在不远处一团微弱的火光在摇曳。
壤驷月曜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明明在这之前还在他君父和娘亲的大婚之上。
盛大非凡,九天城内处处张灯结彩,红绸从屋檐层层垂落,恰似天边绚丽的云霞落入人间。
壤驷胤身着华服,推杯换盏。
壤驷月曜穿梭在人群中,眼中满是新奇与兴奋。
“墨循,咱去弄点酒来喝吧。”
壤驷月曜小声提议,墨循说不行。
可是壤驷月曜怎么可能听他的,他才是少主好不好,于是他蹑手蹑脚来到酒桌旁,趁人不注意,抱起一小坛酒,躲到角落。
“不太好闻。”壤驷月曜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瞬间让他小脸涨得通红,咳嗽不止。
墨循终于找到壤驷月曜,见状,忙接过酒坛,问他怎么样,壤驷月曜抿了一口,摇了摇头。
壤驷月曜说了句不好喝就没管了。
可没多会儿,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壤驷月曜只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身体也软绵绵的,他努力想站稳:“墨循……我好晕……”
他喃喃自语,随后彻底失去意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墨循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可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潮湿阴冷的洞穴里。
他满心都是困惑与震惊。
墨循呢?他
恐惧和不安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九天城毕竟只有壤驷月曜这么一个少主,自出生起便生活在呵护与宠爱之中,稍有需求,有的是人忙前忙后,哪怕是不小心磕破了一点皮,身边照顾的人都会因此忙乱起来。
是真的没吃过什么苦。
他下意识地张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墨循!墨循你在哪儿!”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洞的回声。
见无人应答,他憋出一句:“有人吗?”
他开始拼命挣扎,手脚腕用力扭动,试图挣开那紧紧束缚着他的绳索,粗糙的麻绳狠狠摩擦着他的皮肤,没一会儿就磨出了一道道红印,有些地方甚至擦破了皮,渗出点点血珠,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动静。
那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挪动脚步,又像是衣物摩擦石壁发出的声响。
壤驷月曜瞬间停止了挣扎,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洞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