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用下巴指了指被针桎梏住的手背:“刚刚那个地方,宝贝摸一摸好像缓解好多。”
病房里的消毒水淡淡的,却又充满了每一个角落似的。
明明只对一个牌子的滑石粉与消毒剂混在一起时过敏,沈栖归此刻却像是过敏了似的,挠了挠指腹的湿疹。
“我并不是对每一个医用手套都过敏,只有弗海这个牌子的医用手套我会过敏,其她品牌的一点事也没有。”沈栖归还在抠着自己的指腹,并没有理会刚才两人那番对话。
听着她又说起过敏这件事,灵均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她身上。
“我还以为你对所有牌子的医用手套都过敏。”她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回答“也是,要是对所有品牌都过敏,一场手术怎麽说都要好几个小时,难免会分走注意力的。”
话刚说完,她又有了新的问题:“那你明知道对这个牌子的医用手套过敏,怎麽今天还会戴着这个牌子的手套?”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沈栖归既然对弗海这个牌子的医用手套过敏,那不管是家里的手套或是诊所的,都肯定不会有这个牌子的医用手套才是。
手套这个问题算是过不去了,沈栖归听了这麽多句的爱称,心情还算不错,缓缓说起这个故事。
“手套是夜蝶给的,之前有个在这里的同事叫阮婷,她就喜欢用这个牌子的医用手套,说是顺手。”
夜蝶给的手套,是阮婷喜欢用的牌子。宋智民又喜欢夜蝶……
嘶……
“我小姨怎麽去搞三角恋啊!”灵均有些撑大了双眼,白炽灯打在她细密的睫毛上,像是黎明里的第一抹露珠,迎着曦光泛光的生机与好奇。
她一直很会抓重点……抓得人摸不着头脑。
“阮婷是夜蝶的前女友,死了有五年了。理论上来说,夜蝶与阮婷两个人互相喜欢,宋智民只是单相思。这个三角关系根本就不存在。”沈栖归说着瞥了一眼门口,那边似乎又动静,她当即噤了声没再多说。
灵均还想问一些关于她们感情的事,耳畔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了,显然此时不是谈论这件事的时候。至少这个八卦得在正主背後问,这里头还牵扯到一个死去的爱人呢。
“唐警长走了,说是五天後再来问询这件事的细节。”宋智民走到病床旁的柜子前,摆弄着前一阵子带回来的保温饭盒。
提到这件事,灵均昏沉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名字,她转头看向宋智民问道:“贝业成呢?他被逮捕了吗?”
“死了。”夜蝶轻飘飘地说了一声,她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唱歌一样好听,浓醇的,令人沉醉在深巷小酒馆里的醇香。
宋智民闻言回头瞪了夜蝶一眼,像是对她这件事向人分享喜悦的不赞同。怎麽说病床上人的情绪是不宜大悲大喜的。
她倒不是怕灵均太过难过,是怕她乐过头去。
天晓得她们姨两那天晚上在家里编排贝业成,把人骂的又多不堪。
真听到贝业成死了的消息,灵均身上那种看不见的枷锁与不适好像被解开了,许是想到了日後再没有那种令人难受的监视,一举一动都要被那个人以注视的目光,评判她自由无拘的人生。
“死了就死了吧,只可惜他没享受到牢狱带来的苦痛。”她有些惋惜,惋惜的不过是这种人渣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而是这麽轻易地离开了人世。
“你也恨贝业成啊?”夜蝶自语似的接着道,“也是,你都登报断绝关系了。真好,这屋子里的没有一个不恨他的。”
宋智民和灵均是因为宋汐还有长期以往的精神折磨而恨,沈栖归恨他是因为母父。
夜蝶是因为什麽?
“你和他什麽仇?”灵均出声问道。
耳边弄饭盒的叮当声骤停,只见宋智民踩着碎步走到了吊瓶旁匆匆道:“好像要吊完了,我们去喊医生吧。”她说着看向了床位的夜蝶。
沈栖归一直看着吊瓶,这会离吊完还有一会,不过吊瓶剩最後一点不吊也行。她擡指顺手地按了下床头的呼叫铃。
病房里陷入了一阵沉闷与冷寂。
灵均这才迟缓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好像不该说出来。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夜蝶,沈栖归扶着她坐起来,身後被她多放了个靠枕。
肩上搭着一双温热的手掌,像是无声地安慰。
“对不起啊,夜蝶小姐……”灵均看不清夜蝶脸上的神情,隔着一些距离,她的视线很模糊,但从周身的气氛来看,应该是没好到哪里去的。她只好先道歉。
片刻後,才听到夜蝶略有沉重的语气道:“没事,不用道歉。都过去五年了,我也该放下了。”她深呼了口气接着回答刚刚灵均的问话,“我有个前女友,她是仁心医院的护士长。先前贝业成在生意上惹了些麻烦,白城那天挺多街道一起闹事,诊所都上满了人,更别说仁心医院了。她前天晚上熬了个大夜,医院人手不够又急着喊她回去加班。”
夜蝶停了话,空中还能听到一声吸鼻子的声音。
“她猝死了。”
气氛因着话题更沉闷了些,像是逼仄空间里只摆放了一台老式的古董钟,滴答滴答响个不停。
直到病房的门被敲响,许雪医生清脆的声音在这一刻宛若天籁。
“病人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