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病房里的故事
满是洁净的病房里,只有一声又一声的黏糊劲。
沈栖归没想到许雪说的三五天内会很粘人是从灵均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也彻底体会到了为什麽许雪建议唐秋然警长过了这五天再去问询。
才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她把这辈子的亲密称呼都听了个遍。
“可别瞎喊。”沈栖归嗔了她一眼,语气没有半分重,听起来一点儿也不会害怕。
瞧着那人唇角微微扬起的模样,分明享受的很。
“亲爱的——”灵均缓缓眨着眼,指尖对着手背上的输液针指了指,“我这里好胀啊,能不能拔掉。”
她说得很认真,朱唇与眉头微微嘟起,像是控诉着什麽不好吃的甜品。
耳旁幽幽传来了一声果决的不行,随後便是面前的人擡手去看了一眼输液管的速率,指腹轻轻拨了拨上面的齿轮。
灵均的世界就像是被人调了慢速的时钟,她看着沈栖归的指腹拨动输液管上的齿轮,分明是瞬间就能完成的动作,在她看来就好像足足有三四秒这麽久。
“还胀吗?”泠泠的音调像是沐春而来的春风,轻轻浮动着人的心弦。
手掌被一双温热的掌心牵起,指腹上并不滑腻的肌肤上有些点点凸起,像是细小的水泡。
“宝贝~”灵均又腻乎地喊了一声,她似是故意的一般,将尾音拖得细长。把刚才那句问话全然抛在了脑後。
果不其然又遭了一记沈栖归的白眼,灵均并不在意,低眉反手摸着她疙疙瘩瘩的指腹问道:“你手怎麽了?”
她顺着自己的视线看了过去,盯着灵均来回摩挲的指腹。灵均的动作很慢,轻轻柔柔的,顺着她的指腹从上到下,细到每一处都关照到了,像是抚平每一个疙瘩的情绪。
比这更亲密的接触也不是没有,但眼下这样的亲昵好像撇去了所有的性缘,无关乎别的吸引,单单只是关心她的本身。这比身体的亲密接触更拨动人的心房。
总归这手上的疙瘩不是什麽大问题,她眸光微闪,淡淡地回了句:“湿疹而已,不用担心。”
印象里的沈栖归穿着一身白大褂坐在看诊台前,每每接诊完每一个患者,她都会起身去水池洗手,打上肥皂搓出绵密的泡沫,或是干脆挤一些洗手液。
灵均躺在病房里,沈栖归没有穿她的白大褂,而是满大街可见长裙。墨绿色的盘扣长裙穿在沈栖归的身上,分明是宽松的,却总是能想象到这身长裙下的叹绝的躯体。
美好的丶单纯的造物。
思绪又在开小差,灵均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她指腹上的水泡问题。她好奇地问道:“沈医生这麽讲卫生,也会得湿疹吗?”
从她的口中到底能讲出几种不同的称呼?
沈栖归扬了扬眉,听着久违又熟悉的称呼,她的视线又看回了灵均的面上。
“我这是因为过敏长的。”她难得耐心回答关于自己身上的这些那些,若是搁在平常要是谁多嘴问一句,她都以“个人隐私”作为借口回绝一切探知。也只有在这个无赖闯进她世界的女人身上,一次又一次的,将过往所有没有展现过的耐心与温柔,全都展现给了她。
“怎麽会过敏呢?”灵均好奇地打量着沈栖归那张淡漠疏离,像是高山寒雪里的一珠雪莲的脸。此刻扬起的唇角又像是终日不化的霜雪化了,展露出轻易无法见到的瘟意。
“对什麽过敏呢?”她又问。
过敏这件事算是一件偶然发现的,沈栖归平常对所有的食物都没有特殊的反应,就同她那双深海般的眼眸一般,席卷着一切。不论是食物丶灰尘丶亦或是什麽当下火得不行的护肤品,她都不会过敏。
唯独对一样东西过敏,很是令人头疼。
“医用一次性手套。上面的滑石粉和消毒剂令我过敏。”沈栖归不在意地说。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沈栖归对医用一次性手套过敏是件不小的事。
很难想象沈栖归带着会过敏的手套站在手术台前的模样,一戴就是好几个小时,过敏得有多痒多难熬,她是怎麽挺过来的。
“二十二,你做手术的时候也会过敏吗?会不会很难熬啊?”灵均有些心疼。
“二十二?”沈栖归复述了她的称呼,她讲话懒洋洋的,像是那日倚在沙发上没睡醒的模样。
也许这才是她真实的一面,不再带着面具拒人千里之外,不想同任何人産生超过利益相关的关系。
“沈栖归三个字不是有二十二画麽。”灵均扯了扯不太舒服的手背,上头的输液针被纸胶牢牢地粘着,又痒又胀。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人胡乱起名的本事了。
沈栖归瞥了一眼她那不安分的手背,覆手上去压住了她的躁动道:“别一会给针甩出来了。已经调慢流速了,还是胀得厉害吗?”
纸胶上轻抚的指腹一会缓一会急,被她这麽隔着纸胶摸一摸好像那种胀胀的感觉少了许多。
灵均看着她那双深邃含着关切的目光,迎着白炽灯明亮的光芒,虽然没带眼镜,但眼前如玉如雪山优雅地面容比以往的更要清晰。
还是没法想象这样的一个人怎麽会是毁坏世界的反派。
纸胶上的指腹忽然停了,那股温热从上头不声不响地退去,让人怅然若失。
“你摸一摸我。”她低声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沈栖归刚垂下的眉眼骤然擡起,略微迟缓的神情似乎没跟上她跳脱的思绪。她舔了舔朱唇,轻声问:“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