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妈妈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你爸爸也是。不管别人反对或者支持,你能够做出你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就是最好的。爸爸和妈妈只会害怕你因此受到伤害,其他的,爸爸妈妈都不怕,也都不在乎。”岑妈妈说。
岑道州眼眶渐渐湿润,他试着张了张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要去看一看,我想要知道,走这条路,会有多苦。不管多苦多难,我都要走下去。”
岑妈妈没有问他原因,但岑妈妈已经猜到了。
晚上九点,岑道州换了厚实一点的羽绒服,他戴着帽子和口罩,被保镖和喻爸爸接走。他进车里,发现喻挽桑也在。喻挽桑穿的衣服和他的差不多,都是深色系,帽子和口罩把脑袋遮得严严实实。
“哥哥,你也要出去吗?”岑道州问。
喻挽桑点点头:“晚上闲得无聊,出去逛逛。”
喻爸爸轻笑,也不戳破孩子的谎话。他晚上快到九点,接到岑先生的电话。岑先生说小少爷晚上想要去四桥那边看看,让他开车带小少爷过去。小少爷的安全问题肯定是在第一位,喻爸爸当场就不同意。
他说四桥那边太危险了,就算现在管控住了,万一有不怀好意的人记住了岑道州的长相,事後再来报复呢?
岑先生说给岑道州配了两个特警部队里退休下来的专业保镖,他才稍微安心一点。
他刚打算出门,就被在楼梯上偷听的儿子给听见了。自己平常那个只对学习感兴趣的儿子,居然早就穿好了衣服,让自己把他捎上,还说小少爷一个人过去逛,会很孤单。
难道他和保镖都是死的?不算人?
喻爸爸想拆穿自己儿子的瞎话,却又舍不得。
车开到四桥,已经快到十点钟了。四桥上却还有许多人。路灯笼罩着坚守岗位的特警部队,还有在四桥上度过圣诞节的同性或异性情侣们。烟花在桥畔被点燃,一簇一簇的烟花,照亮江边的这座城市。
岑道州下了车,走在喻挽桑旁边。姜其柯从人群中走过来,文桦跟在他後面。
“你不是说你不来吗?”姜其柯朝着他俩挤眉弄眼,“挺好玩儿的是不是?我还买了一桶爆米花,桥那边还有卖棉花糖丶烤红薯丶糖葫芦和炒栗子的,还有卖热狗的,你们要是饿了冷了,就去买点儿吃。”
他们一直在这里逛,到晚上十一点左右,烟花没有了。有人在喊口号,有人在发传单,大家一起唱圣诞歌。有个大叔带着一沓彩虹贴纸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买来贴在脸上或者衣服上。
姜其柯买了好几张,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张。
岑道州试着叫了一下喻挽桑,喻挽桑回过头。雪挂在岑道州的发梢上,覆盖上一层小小的长长的白色细线似的东西,就好像某种白色菌类的细长肢体,仿佛很柔软一般。
“哥哥,你能给我贴在脸上吗?”岑道州摘下口罩,把侧脸送过去。
喻挽桑拿着贴纸,小心地撕开,贴在了岑道州的侧脸上:“你戴着口罩,贴纸贴在脸上,别人也看不见,贴了也没用,还不如贴在口罩上。还能表明你的立场。”
岑道州把口罩扯上去,把几乎整张脸都遮住了,他的声音透着愉悦:“谁说别人看不见。我贴在脸上,哥哥你帮我贴的时候不就看见了吗?回家的车上,你也能看得见,不是吗?”
他顿了顿,牵着喻挽桑的手讲:“我只给你看。”
喻挽桑把脸别开。这种若有似无的柔软的试探,喻挽桑总觉得自己越来越招架不住,可每当他想要去证实,岑道州又会把这些试探收回去。就仿佛这些试探只是他们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一些互动而已。
从四桥回家的路上,岑道州累极了,倒在喻挽桑的肩膀上睡着。喻挽桑护着他的脑袋,自己也不敢真的睡着。
喻爸爸从後视镜看见了,悄悄地把车里的暖气往上调了点儿,又把车里的车载音乐和导航都关掉。
圣诞节那晚的事情,他们四个人谁都没有说出去。就好像是他们四个人的秘密,他们没有人商量过要不要说出去,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密。
高一的上半学期是过得最快的时期。他们每天在学校里重复简单的事情,每天烦恼着回家的作业,以及隔壁班谁和谁走得近在暧昧,还有老师之间的恋爱八卦。
到快高考的那段时间,约莫是五月中下旬,岑道州比喻挽桑还着急。他特意让妈妈联系了辅导高考生的专家,让专家老师到喻家给喻挽桑上课。
老师上课,他也认真地旁听,做好笔记。
那一副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仿佛马上要高考的人是他一样。
喻挽桑高考的压力不大,他原本是有保送名额的,只是保送的方向不是他喜欢的医学系,而是物理系。最终他放弃了清北大学的保送名额。
“愣什麽愣?”岑道州戳了戳喻挽桑的胳膊,“哥哥你怎麽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我都急死了,你万一要是没考好复读怎麽办?你万一高考生病怎麽办?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我好急。”
岑道州的着急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哥哥,你一定要考上清北大学的医学部,就算没有考上,也不要考到别的省份去。我周末还想要找你玩,我还有两年时间才能上大学,我真的好气,为什麽我不能跟你一样跳级。”
喻挽桑握住岑道州的手,语气带笑:“你问我这麽多问题,要求我要办的事情这麽多,我该怎麽回答你呢?”
岑道州说:“一件一件来回答。”
“好,”喻挽桑不疾不徐地说:“我刚才愣神,是在想你以後高考,我该是什麽样的心情,我或许会比现在的你更紧张。第二个问题,我现在不是不紧张,是因为我知道有在乎我的人在替我紧张,我就安心了很多。第三个问题,如果我没有考好,复读了,正好可以陪你再读一年高中,我觉得还不错。第三个问题,高考生病我无法预测到。如同上一个问题一样,如果没有考好,复读再陪你一年,我觉得值得。最後一个要求,我答应你,我会留在本地。”
一桩桩,一件件,岑道州问的事情,在喻挽桑这里,全都有着落。
老师刚走没多久。书房里点着喻妈妈喜欢的香薰。喻挽桑温柔地许诺着他一桩桩的小事,缓解他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