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易长到二十九岁,一般来说,人到了这个年纪,人格发展的都已经比较完善了。
换句话说,想改什麽东西都难改。
陶知易就是太在乎李应对他的看法了,这个问题明明已经残留了很多年,却是像那些地方上呈上来的奏折一样不知被他压在哪个宫殿的角落,一年一年过去,始终不见天日,结果就是眉头接连不断的打结,手下却迟迟没有什麽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个钟头以後,眼看着那人还没有什麽要醒的迹象。
陶知易暗暗叹了口气,不免心生了些委屈。
难不成就只有他一个人困吗,他也困啊,摸了把额头,他这还烧着呢。
等到陶知易终于等不动下定决心要下车先走了的时候,他刚一掀动车门的把手,另一只手却直接从後面扣住了他的手腕。
李应醒了。
他醒的巧啊,刚好醒在了陶知易要默不作声将要离开的时候。
人家好心送你呢,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要走,陶知易心里啐自己一口,握着车门把的手也彻底松了。
李应呢,睡眼惺忪,似乎是没怎麽睡好,眼皮仍然耸拉着,看着不精神,一双琥珀色桃花眼却清明的很,似乎睡这一觉就是为了更好的把所有的眼神光都聚焦到一个人身上而已。
陶知易呼一口气,回头若无其事同他道:“师兄,你终于醒了啊,我刚好也到了,那咱们下回再聚,好吧?”
他这是客套话,实际上陶知易说完就咬了自己舌头一口,他劝自己不要再有下次了。
李应没有说话。
当然,扣着他手腕也没放下。
两个人头一次肌肤贴在一块儿,等到陶知易反应过来的时候,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脸上马上就浮出了点红晕,又不能即刻把人家的手甩开,反应过激,那不是摆明了自己跳出来说自己心里有鬼吗。
思绪就这麽转了一圈的功夫,陶知易的手就已经麻了,好了,这下想动也动不了了。
李应看着他。
道:“明天有工作吗?”
陶知易愣了愣,下意识就想说没有。
但理智告诉他,这样说的结局大概率还会和眼前的人産生几分纠缠,于是他一天之内扯了第二次的谎。
“有的。”
虽然只是两个字的谎,却比前面的还要难扯,陶知易心想。
李应盯着他,口吻极淡的又说了那句堪称经典的话,“是吗。”
陶知易没敢接那句“是”,李应似乎也没打算让他接,慢悠悠松回了扣在他腕上的手,就闭着眼靠在那假寐了,手没有撑额,该是倦极了。
陶知易看着,总有种他一眼都不想再见到自己的错觉。
又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什麽错觉。
陶知易把眼球往天上转了转,深吸了口气,很快下了车,从後备箱提出来了自己的行李,不用害怕吵醒某人的睡眠,这一切的动作都很迅速。
做好一切後,他最後看一眼紧闭着的车窗,就打算转头往他订好公寓的那条坡上面走。
“师弟。”
有人在身後唤住了他。
声音很小,陶知易耳朵灵敏才听得一清二楚,他打算假装自己没有这个天赋,耳聋了一秒。
“陶知易。”
那人又换了个称呼。
脚跟站住,陶知易回过头。
遥远的路灯下,李应不知何时已经摇下车窗,他看着他,眼神寂静如深潭,像是引着陶知易往下跳。
他说:“今晚有坚硬乐队在尖沙咀ACO的表演,陪我去一趟吗?”
陶知易只听到了个“陪”字,他没有犹豫,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