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啼偷偷溜进花园采连翘花,被管事婆子堵个正着,训斥声引来了她和崔文君。崔文君问那婆子为何训斥一个毛丫头,婆子指着连翘花丛说:“夫人您看,花枝都给薅秃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今日可算给我人赃并获。”
杨宛去看那连翘花枝,有部分属实撸的光秃秃,夹在当中,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是看那孩子,瘦瘦小小,满脸泪痕,不禁问她,“你撸这花做什么?”
女孩抽抽噎噎回答:“我手冻伤了,春天发起来,痒痛钻心,宋大娘说连翘花能治冻伤。”
杨宛朝她手上看去,可不是冻伤了,十根手指倒有五六根胡萝卜似的粗。
因问她,“你做什么,把手冻成这样。”
女孩回说她在浣洗房做事,天天接触冷水,冻成这个样子。
“可怜见的。”杨宛说,“快别采什么连翘花了,叫你们夫人送你一盒冻疮膏。”
女孩犹愣着,婆子搡她,“愣着干嘛,还不谢谢杨娘子。”
女孩称谢不及,“谢谢杨娘子。”
“夫人就不用谢了,小呆子?”
“谢谢夫人。”
过后,杨宛同崔文君说,“你们家没人使唤了不成,竟要个小丫头去洗衣裳。”
崔文君也觉脸上无光,着恼道:“谁知道底下那些管事的怎么回事。”
不出一个月,杨宛再上门做客,女孩已是崔文君房里的使唤丫头,她还记得杨宛,见到她,眸子睁得大大,漾着光,“娘子!”
“是你呀,冻疮好了吗?”
“托娘子的福,已经好了。”她举起两只手展示。
她看着她灿烂的笑容,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小啼。
她问她为什么叫小啼,小啼说她原本没有名字,娘只管她叫死丫头、小蹄子,买她进府婆婆干脆叫她小蹄,后来洗衣房的宋大娘说蹄不好听,改成了啼,她告诉她这个“啼”是鸟叫的意思。
小啼说:“我喜欢鸟叫,我喜欢这个名字。”
小啼原是看顾花草的奴婢,且她年纪小,无资格进房伺候,可是每当杨宛造访,她总要找机会蹭进来,和她说两句话。经过几次相处,杨宛发现小啼在她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很区别很大。
别人面前的她,胆小怕事,不敢说话,记性也不好,告诉别人一遍需的事要告诉她三遍,她还不一定记得住。做错事是家常便饭。因而在别人嘴里落了个“粗蠢”的名声。
而在杨宛的面前,小啼却是鲜活伶俐,灵动可人的模样。她眼中四射的光芒,常常使她大吃一惊。杨宛问她为什么在她面前和在别人面前不一样。
小啼一脸茫然,有吗?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有啊。”杨宛说,“比方说你在我面前可以自在的说笑,在其他人面前却总是唯唯诺诺,大声讲话也不敢。”
这样一问,小啼又变回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摆弄手指,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