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家的望了一圈四周,焦急地道:“姑娘,咱们得先想法子离开这里,等出了利州,我再跟姑娘细说。”
刚经历过这一连串的变故,阿沅谁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这车夫总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人的脸看不清,身形却怎么都觉得有些熟悉,就是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
车夫看张瑞家的劝不动,抬手摘了斗笠:“颜大小姐还记得我吗?”
“是你?!”
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暴露在了月光下,浓眉大眼,眼神还如当初一般刚毅,却多了几分沧桑,唇上留着短须,看起来比当初成熟了不少。
是章瑞!那个当初差点就跟她成亲的章管家!
“你怎么会在这儿?!”阿沅惊讶之余戒备更甚。
章瑞笑了笑,他比当初可是黑多了,这么一笑显得牙特别的白:“详细的等会儿再说,咱们再不走就真的危险了。”
阿沅更不肯动,没人比她更清楚当初他带着多大的恨,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他是来救她的。
见她不动,章瑞指了指旁边的人:“过去的事我早就放下了,你看,我连媳妇都娶了。我们夫妻俩都是誉王的人,是王爷担心他不在府上,有人要趁机对你不利,叫我们将计就计,然后找个机会将你安全地带走。王爷安排了侍卫在城外接应,我保证句句属实,若有半点隐瞒,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是啊,姑娘,我曾经是齐王府周王妃的丫鬟,后来被王爷送给了他。我当家的没骗你,他是真的放下了,而且誉王对我们夫妻俩有再造之恩,我们不会对不起誉王的。刚刚那些婆子看似是高太妃的人,其实都被高大将军收买了,要借刀杀人!她们不回去复命,高大将军一定知道事情有差,咱们真的不能再耽搁,先赶紧出城要紧。你要是还不信,可以把我绑了当人质!”章瑞家的抬起阿沅的手,将簪尖对准自己的脖子。
原来此章非彼张,倒是闹了个乌龙,阿沅哭笑不得,心里其实倒是信了他们大半,便决定赌一把,反正就算不跟他们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会落到高琮的手里。
阿沅主意已定,收手提裙,一步就跳上了车:“走!”
路上,章瑞家的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跟阿沅都说了。
这章瑞家的就是当初勾引郁望舒不成的丫鬟坠儿,她被子影折断了手,虽然忠伯找人给她接了骨,还是被送给了章瑞,一同被送到了益州管理齐王的产业。
起初她和章瑞两看两生厌,互相心里都有怨气。尤其是章瑞,被明升暗贬到了这破地方不说,还被送了个莫名其妙的丫鬟,齐王可真会恶心人。
这样的章瑞很容易就被高琮盯上了,被其收买暗中打探齐王府在当地开采矿石的情况,从而调查齐王府是否私采矿石用来囤兵。
可惜齐王府这些的营生一来都是过了公家的,二来有忠伯负责,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章瑞打探了半天,不光没有任何证据,就连想使坏都没有机会。
高琮就让章瑞想办法制造伪证,可此事非同小可,章瑞十分犹豫,坠儿看出来了,问他怎么回事。
许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同甘共苦,又或许是章瑞此时极需要有个人倾诉,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坠儿是个胆小的,当初就是因为好拿捏才被周氏选中,在益州这些日子,但凡被人欺负了都是章瑞替她出头,她心里的那些怨气早就消散如烟了,甚至有些感谢齐王把她送给这么可靠的男人。
听说这么重要的事,自然力劝他不要这么干,赶紧收手,跟齐王坦白还有一条生路。
章瑞心里也后悔了,可是现在让他收手又犹豫。就这么一犹豫,他跟高家往来的事情被齐王府的人察觉,没办法,他只能带着坠儿投奔了高琮,结果连高琮的面都没见着,高家非但翻脸不认账,甚至要杀人灭口。
危机关头,是郁云洛的人救下了他。
救他的理由十分可笑。
“当初阿沅为了不当妾跑要嫁给你,是你解了她的急,也让我少干了一件后悔的事,就冲这个,以后你就跟着我吧。”郁云洛道。
兜兜转转这么大圈,章瑞没想到最后还是托阿沅的福才能死里逃生,不禁感叹命运无常。最后,他也终于放下了心结,踏踏实实给郁云洛做事。
人一旦放下了那些执念,脑子也不糊涂了,明白当初阿沅看似绝情,实则是真心为他着想,这才有今日的机缘。
阿沅听完也是十分感慨,当年她只是希望章管家能早日放下她,谁知竟有这番奇遇。
眼下局势不明,郁云洛如果已经在了军营,那京城那里必然也有动静,可惜这方面的事不管怎么问坠儿都问不出来。
如今阿沅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一旦脱离险境,她就要立刻联系父亲,决不能让京城出兵。不然到时候就算郁云洛不想反恐怕也要被逼着反了。
忽听章瑞一声痛呼,随即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同时马车失控地左摇右晃。
噗噗几声,骏马嘶鸣痛呼,中箭倒地,马车顿时失去了重心,横着冲了下去,激起满地烟尘。
马车在地上摩擦出好长一道痕迹,车门都摔裂了。
阿沅捂着磕破的脑袋,从一片狼藉中费力地钻出来,一边咳嗽,一边寻找坠儿。
只见她趴在地上,后脑勺流着血,生命不明。
阿沅推开身上的案桌,用手绢压住坠儿的伤口,架着她腋下的往外托。好不容易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钻了出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只靠近的铁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