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瞧见,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帮着她小心拍着背上,直到阿意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才松了手,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咳出来的湿意,“可好些了?”
阿意摇摇头,她嗓子间的痒意还未彻底消散……但如今这哪里是重点?
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湿润润的眸子瞪过去一眼,示意五哥哥赶快出去接驾——
至于她自己,阿意垂眸看了看睡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再摸了摸散开的鬓发,一时之间,颇有些无从下手,正仓促试图简单整理一下时,忽然被人按住了手腕。
五哥哥的手心似乎一直是温暖干燥的模样,阿意慌乱的情绪不知觉间暂停了一瞬,下意识抬眸看去——
燕昭指腹轻轻展开她的眉结,眸色温柔,声音略微压低,“莫要慌,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阿意愣了下,这样也可以么?
被她副呆呆的模样逗乐,燕昭眼中笑意更浓,“小呆头鹅,那要不你和我一起出去?”
说罢,起身做势要将床帐完全拉开——
阿意见状,忙手动又将床帐紧紧合上,只从缝隙里露出来一双眼睛仰头看着床前人,无声催促,“五哥哥,你快去吧!”
门外,眼看着圣上的脸色越来越黑,陈茂学额头上已经开始往外冒冷汗。
正打算不管如何他先进去看看情况时,忽然一抬眼瞧见终于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影,顿时感觉人又活了过来,忙先小心缓和了下气氛,“奴才见过殿下!”
“儿臣见过父皇。”
行礼的声音响起,一直背对着殿门而立的人似乎才发现人来了一样转过身来,冷哼一声,“朕还当你耳朵聋了呢!”
他说完,就要径直往里走——
但是要迈开步子之际,却见眼前人不仅不让开,反倒是故意向着正挡路的地方移了移。
这是?
太过错愕,燕漠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怎么?朕进都进不得?”
燕昭面色依旧不变,只是压着声音道,“她胆子小,还望父皇见谅。”
说罢,转头看向文成,“去给父皇搬把椅子过来——”
“不用了!”被他这番言辞气笑,燕漠呵了声,嘲讽道,“你这东宫里格外金贵,朕岂敢坐下?”
这般话说出口,任谁听见不得诚惶诚恐?
燕漠一抬眼,瞧见眼前人眉眼也隐含着担忧,心里顿时舒坦了些许,但正要开口说话时,却听得眼前人先一步开口道,“不知父皇所来为着何事?此处风大,且请父皇移步书房说话?”
这话单独听着还似顺耳,但是加上说话人刻意压低的嗓音,就有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燕漠这才恍然他适才那抹担忧从何而来,原是嫌弃自己说话声太大怕惊扰了屋里人?
还到书房说话?恐怕这逆子心里正催着自己赶快走才对!
旁边,陈茂学悄悄用余光看了眼圣上气到铁青的脸色,心里颇有些感慨,圣上这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心里惦记着太子殿下的伤势,忍不住亲自到了东宫来看看,没想到连殿门都进不去?
唉,说起来确实堵心。
他正在心里揣测着等下圣上会不会直接被气走,却忽然听得太子殿下开了口,
“儿臣听闻父皇这几日闹腰椎疼,今日可好些了?”
“呵,朕还以为你整日忙东忙西,连自己亲爹是谁都忘了!”
燕昭闻言,也不反驳他,只继续道,“儿臣得知南疆有种草药外敷对腰椎疼痛有奇效,已让人去寻了——”
“行了行了,”不待他说完,燕漠就不耐烦摆了摆手,“别说好话了,朕这就走,总可以了吧?”
陈茂学一见人转身,忙跟了上去——
刚出了东宫的门,他还没来及喘口气,便听得身旁人似是随口问道,“朕身子不舒服,是你告诉太子的?”
虽说自从太子回京后,自己见过的各种场面已是太多了,但此刻陈茂学一时之间仍是有种无话可说的念头,要他说,圣上整日骂太子忤逆,其根源还是在于圣上自己,若不是您惯着,太子哪里敢这般?
想归想,面上可不敢耽搁半点,陈茂学暗中呼了口气,忙笑着道,“回圣上的话,是太子每次见了奴才总是要问一问圣上的身子,依奴才看,太子殿下只是性子有些倔强,实际上是很关心圣上的,不然哪里会——”
果真他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圣上脸色已是缓和许多。
等到又说了几句时,旁边人已是嫌弃骂道,“行了,别给他脸上贴金了!”
陈茂学默然一瞬,圣上,您说这话前,能先将脸上的笑收一收么?
……
东宫。
床帐之内,阿意拥着被子跪坐在床上,绷紧了精神,陡然听得人靠近的声音时顿时被吓了一跳,直到瞧见是五哥哥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因为不知晓圣上人走了没有,所以不敢放声说话,但又担心声音太小五哥哥听不清,只得一边跪直了些身子,一边拉住五哥哥的衣袖将人带着弯下腰来,几乎是在用气声道,“圣上人走了么?”
燕昭目光从她湿润的唇瓣上掠过,呼吸微紧,眼中却浮现出一丝疑惑,“你说什么——”
呀?别这么大声呀!
阿意忙掩住他的唇拦住他再继续说下去,干脆贴在他耳边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才转过头来等着他回答。
耳朵上满是她说话时带出来的潮湿气息,燕昭忍住摸一摸的冲动,但一低头瞧见她这幅仰着头乖乖等着他回应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住弯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