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处处得体,却也处处疏离。
她明明就在眼前,却犹如远在天边。
他们明明即将成亲,却好似越来越陌生。
梦时心有不甘:“小姐难道……一点也不期待与我大婚吗?”
“梦时,你既已走到这一步,又何须多此一问。”
她说着用巾子轻拭唇角,继而起身往床榻的方向走:“我累了,想看会儿书,你让下人收拾桌子吧。”
她起身的瞬间,屋顶的顾不言一眼望见她凸起的腹部。
即便隔着厚厚的袄子,那腹部仍是圆圆鼓鼓,犹如一颗生机勃勃的果实。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了,她何曾有过这样凸起的腹部。
她怀孕了!
她竟然为姓梦的怀了孩子!
怪不得她会离开世安苑、会住进这所谓的“梦家小筑”。
怪不得她会同意与姓梦的成亲,并商量着嫁衣的定制。
顾不言心头猛然一沉,如遭雷击。
身体一晃,不慎撞到旁边的琉璃瓦,发出“呯”的一声脆响。
梦时听到了那声脆响。
金毋意也听到了那声脆响。
在二人双双抬头看向屋顶时,顾不言飞快合上琉璃瓦,继而以闪电之速消失在雪夜里。
梦时胸口莫名发沉,“小姐待在屋内,我且去外头看看。”
他说完急步出屋,飞身跃上屋脊,四下里查看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随即他叫来了宅中护卫,厉声叮嘱了几句,这才返身回屋。
那时金毋意已坐在榻沿看书。
见他进屋,淡然道了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了。”
他有些失落。
明明他这般关心她的安危,她却对自己的安危漠不关心。
他说:“小姐放心,宅子里没有贼人。”
她“嗯”了一声,便再无言语了。
他只得黯然出屋,悻悻回了旁边的偏殿。
雪夜里,顾不言踽踽独行,无处可去。
但真正的痛苦并不在于眼前这严寒与清苦,而在于他不仅知晓了她即将成亲的事实,他更知晓了她已有身孕的事实。
数月不见,恍若隔世。
这世界也恍若换了天地。
明明他与她已订下婚期。
明明她将要成为他的妻子。
却因为一次出征、一场意外,一切都错失了。
她俨然已成为梦家妇。
他和她,再无可能了。
他永远永远地失去了她。
顾不言如万箭穿心,痛不能抑。
他想,她怎可如此迅速地怀上身孕!
他想,他怎可如此狠心地舍下他!
他想,或许自始至终她也未曾对他用过真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