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姝次日一大早便起床,带了许多小玩意儿准备去皇宫之中。
天色尚黑,谢迟便见她马车驶出宁府。
信做的匾额如今还未曾送来,小小的宅院显得有些空荡。
马夫冲车内打了声招呼,便见小孩掀开那小窗帘仰头看着他。
“我记得今日无朝,你要做什么去?”
“姑娘起的这么早。”
谢迟还未曾说话,影召便开口道,“今日宫中咱们督主需当半日的值,所以这个时辰便要去了,姑娘要去贵妃娘娘那边?”
“嗯。”
谢宁姝奇怪,谢迟虽从前是内侍,可如今既已出了皇宫,怎还需去炀帝身边当值。
她令马车停下,同松萝一起抱着那堆小玩意儿便上了谢迟的马车。
影召目瞪口呆,却见谢迟面色纵容终究没有开口。
这马车相对小些,里面燃了炭盆,座椅处全部铺上猎物皮毛。
小女娘上车后便将手放在炭盆上烘烤。
“你需几时能回来?”
“下午。”
“那你在宫中岂不是都不能吃饭喝水?”
谢迟嗯了一声,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谢宁姝看着他并无不耐之色,可她即便再想找话也觉有些尴尬,不知应说什么才好。
车厢气氛沉静片刻,便听谢迟忽而开口。
“待到了时辰,本督去凤藻宫接你回来。”
谢宁姝困得眼睛发干,这会正抓着腕上的佛珠一圈圈盘着。
闻言指尖蜷缩,抬眸间便见谢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目光沉沉落在上头。
她睫毛颤了颤,想起那日他从船舱上捡起送还自己时,是他圈圈缠绕,将这东西带回她腕上。
“这佛珠,虽不是很值钱,可却是我母亲从前留下给我的,她告诉我,无论何时都不能弄丢。
若遇到难事,似乎还可以拿着它去找个什么人,可我不记得了。”
谢宁姝揉揉眼睛:“让我去寻什么人,我也不记得了,只那时她时时带在自己手上,说是怕我弄丢,待我大些再给我。”
可母亲并没能等到她长大,就连这珠串,也是她在母亲已有些温凉的尸体上摘下来的。
谢宁姝垂着眼。
记忆中那温柔女子的容貌实则已模糊许多,再怎么去想,也想不起来她的模样。
马车气氛瞬间静谧下来,唯剩火烧炭块碎裂之声。
谢迟想起那日荒唐之时,这珠串松垮垮的挂在小女娘手腕上。
才让他忆起从前那场祸事未曾发生之时,他母亲似乎也有一串,放在腕上不曾摘过。
只是屠戮来的太过突然,一场大火将整个宅院烧的仅剩灰烬。
那人顶着他的身份替他去死,将满是烧焦味的一把翡翠珠子塞到他的手上,让他快跑。
日后若有机会,帮他回报从前护着他的大哥一家。
谢迟呼吸乱了些,盯着那佛珠的眼神似也幽深许多。
谢宁姝摸了摸上面泛着光泽的玉珠,心思却飘到家中存放着的那块,已被她打磨出一点点的翡翠上头。
看来他果真也喜欢这样的珠串串,想来她这谢礼还当真送对了。
小女娘似乎已预见他带上佛珠的模样,一双眼笑成小扇,面上尽是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