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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要好。”
残阳逐渐隐没在天际线后,昏暗的暮色中,刘衡目送姜渺走回一直等着她的车上。
车里的男人像是迫不及待,姜渺刚转身,他就立即下车,绕到副驾早早将车门打开。
姜渺坐上车后,他关上车门,俯身在窗外对她耳语了几句,然后朝着刘衡走过来。
刘衡有些意外,眉毛一挑,身板站得笔直了些,沉默地等着郑予安走到他面前。
两个人上次见面剑拔弩张的画面历历在目,郑予安这次却是平静甚至极有风度的,伸出右手对刘衡说:“谢谢你这几年在她身边,虽然不齿你的自私,但我明白,如果没有你,她过得会更艰难。”
看起来礼貌,话里的锋芒却是一点没少,偏偏语气里的谢意又不假,连褒带贬地谢他,刘衡半眯着眼瞧他,眼前的男人不为轻慢所动,右手在半空中很有耐心地悬停着。
最终还是刘衡放弃了这场对峙,像个退场信号一样在和郑予安浅浅握了一下手,又忍不住说:“好好对她。”
说完就后悔,又多输了一句,作为一个有着相同执念的人来说,郑予安眼里感情的深浅他怎么会看不分明?人家比他还要如珠如宝地珍爱着那个人,用得着他做多余的嘱托。
但郑予安神色郑重,像应接一个承诺一样,极认真地回道:“当然,一定会。”
回到车上,姜渺没有问他们刚刚说了什么,两个人像约定好了一样,目送刘衡离开以后,也开车离开。
没有什么声势浩大的告别,但姜渺知道,这也许是她和刘衡最后一次见面了。她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她希望刘衡也是,因为他们都要做好准备,去迎接新的人生。
分开过,争吵过,歇斯底里过,但姜渺看着身边男人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就在一派平静中,模糊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抛下,又有什么东西,在前路等着她,那是曾经失落而又百转千回不曾改变的。
她现在似乎有勇气去触碰一下了。
回北市以后,生活很快回到曾经的节奏。公司如期开工,郑予安回归以前按时上下班的生活,不过苏阿姨的儿子婚期定在年后,郑予安送了个大红包,让她不用急着回来,先和家人好好办喜事。
家里只有两个人,一起做饭、一起打扫也成了一种乐趣,除此之外,郑予安本来就黏糊,现在没外人,两个人厮混起来更是没个限度。
郑予安不在家的时候,姜渺无聊了,就喜欢去逛各种展。有一次在一个新锐画家的画展上,竟然碰到了梧木。
当时她正专心地看一幅画,还是梧木先看到了她,惊喜地喊了一声:“姜小姐。”
姜渺很惊讶,一方面是因为不期然偶遇偶像,另一方面,她没想到偶像还记得她,见到她似乎很高兴。
本来索然无味的展厅一下子被巨大的惊喜包围,这位新锐画家在网络上营销的热火朝天,但画作并不出众,显然梧木也有此感,画展上安静的氛围不适宜聊天,他邀请姜渺去他的公寓坐坐,刚好就在附近。
这又是另一个意外之喜,姜渺欣然答应。
梧木的公寓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是个被画作包围的小型画廊。相反,他的家很有生活感,客厅里的很多装饰品看起来都有某个女人的风格。
果然,房间里很快走出来一个娃娃脸的女人,看不出实际年龄,一双眼睛大而明亮,漾满笑意。梧木介绍说这是他的妻子,可以叫她悦悦。
悦悦是个相处起来没有距离感的人,和姜渺聊了几句,知道她是梧木的粉丝,立马催促梧木带她去画室看看。梧木没有任何微词就带姜渺去了,画室里摆满了他的画,甚至还有很多未公开的画作,他都从柜子里拿出来展示了。
姜渺有些受宠若惊,梧木对粉丝的待遇也太好了。
梧木哈哈一笑,说不仅因为她是她的粉丝。他爽朗地承认:“也是因为你男朋友算是我的金主嘛。”
回客厅聊天的时候,姜渺才了解到郑予安找梧木开发APP的始末。APP的推广很成功,现在梧木不仅名气更胜从前,还和很多美术馆都达成了合作。
这一切都是因为,郑予安想要那幅画——《唯一的盛放》
那幅画现在就挂在姜渺的画室,她知道郑予安从梧木手上买回一副非卖品的过程一定不容易,但听了亲历者的叙述,才知道如此曲折,是吃了很多闭门羹,甚至一度被删除了联系方式仍不放弃,多番磋磨才打动了梧木。
“说实话,我当时觉得很奇怪,这幅画在我的作品里面不算太出名,他怎么就一根筋非要得到它。”梧木看着姜渺,说,“我问了,他当时说,因为他女朋友快过生日了,他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
悦悦在一旁偷偷笑了,姜渺有点不好意思,心里酸酸的,却又像团棉花一样柔软。
“其实我当时没当回事,他女朋友要过生日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要觉得有钱就什么都能买到嘛。”梧木调侃地说,“但他很快就反问我,为什么说什么也不肯卖这幅画。”
“我说,因为这幅画是为我的母亲画的。”
梧木的神色忽然有些沉重起来。
“其实作为一个艺术行业从业者,我成名的时间算比较晚。但我从小就爱画画,小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太好,亲戚都说艺术生都是有钱人才能供得起的,家里只有我母亲支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时候天天画画也画不出什么成就,但一门心思就只想做这件事情。没有我母亲的支持,我根本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但当我开始有点名气的时候,她已经去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