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大火,楚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中路大军被活活烧死,更是眼睁睁的看着先锋军被梅子衿所带领的在大晋将士一一诛杀掉,自己却带着大军在后方束手无策,气得胸口窒痛,眸子里都要流出血来……
潼古关一战,楚军与北狄以倒压性的优势,却没能攻下潼古关,还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实则又败在了梅子衿的手里。
杀退敌军的梅子衿,领着兵将回城,看着满城欢喜的百姓和官兵们,心里却是一片冰寒。
自二月初八那晚的大醉后,梅子衿的心仿佛像冻结了一般,那怕打了胜仗,也再难欢喜沸腾。
直到看到三石给他带来的信笺。
堪堪回到军营,三石急忙迎上来,将手中的信笺递到梅子衿面前,激动道:“爷,京城来信了……”
梅子衿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并不理会。
自二月初九过后,梅子衿逃避似的不再去关心京城的一切事情,像鸵鸟般,将头埋进了沙地里,无法去面对水卿卿已嫁人的事实。
他冷冷道:“去唤陆霖,让他来陪我喝酒。”
三石追着他跑,第一次没有听他话退下去帮他唤陆霖,而是执着的将信往他眼前递,激动到声音直哆嗦:“爷,京城来信,郡主与三殿下退亲了……”
脚步生生一滞,梅子衿不敢置信的回头,怔怔的看着一脸欢喜傻笑的三石,震惊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些日子以来,三石天天看着梅子衿悲痛到不能自拔,日渐消瘦消陈,三石何尝不知道,他心里一直放不下水卿卿,一直沉痛着。
所以,三石在得到水卿卿同李宥退亲的消息后,欢喜不已,连营帐都未进,就忍不住将信拿给梅子衿看了。
不等三石回答,梅子衿顾不得双手上沾满的鲜血,一把从三石的手中拿过信笺,切切看了起来。
信是梅子衿留在京城的亲信之人写来的,在信中详细的同他说了水卿卿被白凌薇撞伤头,导致头部受伤失智,被皇室退亲的消息,一一的在信中向梅子衿汇报了……
看到前面的退亲消息,梅子衿心里一片狂喜,激动得心口怦怦直跳。
可是下一刻,看到下面说到她撞伤头失智,梅子衿激动欢喜的心绪陡然一滞,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失智?!怎么会?怎么可能……
梅子衿来不及欢喜的心瞬间一片冰凉,全身如坠冰窟,心痛到心口都麻痹了。
下一刻,他大步朝前冲去,顾不得换下身上的裹满血渍的铠甲,冲进了陆霖的营帐。
彼时,陆霖正在帮受伤的兵士包扎伤口,见到梅子衿一身血污的冲进来,再见到他面无人色的可怖样子,担心道:“你怎么了?受伤了?”
梅子衿抑止心里的悲痛,咬牙哆嗦道:“陆霖……你会治失智之症吗?”
“什么?”
陡然听到梅子衿的话,忙碌不停的陆霖有片刻回不过神来,抬眸迷茫的看着他,“失智?!”
“就是……就是撞伤头部失智了……”
陆霖明白过来了,道:“你是说撞伤了头,成了痴傻之人了?”
说罢,连连摇头道:“任我医术再好,傻子却是治不好的——除非神仙临世。”
一句‘傻子’,让梅子衿的心犹如刀割,身子趔趄跌倒,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陆霖见他情形不对,连忙将手中的伤兵交给其他军医,上前扶起梅子衿,一面与三石扶着他回到主帅营,一面迭声问道:“你怎么了?谁失智了?”
梅子衿心痛到窒息,根本说不出话来,眸光赤红到吓人。
三石没看过信里的内容,只听送信的人说,是关于莞卿郡主与三皇子退亲的消息,所以欢喜的将信拿给梅子衿,根本不知道水卿卿失智一事,所以也是一脸惊慌的看着面如死灰的梅子衿,心里阵阵发慌。
陆霖见到梅子衿一直死死握在手中的信,拿过来一看,顿时也脸色大变。
“郡主失智了?怎么会?”
陆霖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心里一片震惊。
“陆霖,你是大晋第一名医,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帮她……”
一想到水卿卿现在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痴傻之人,梅子衿心如刀割,像溺水之人,将陆霖当成了救命的稻草,近似恳求的对他道。
陆霖也被这突然的消息惊住,怔呐道:“可是……若真的摔坏脑子失智,除非是大罗神仙临世,不然根本治不了啊……”
陆霖的话,似一盆冰水浇在了梅子衿的心头,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浇灭了。
想也没想,梅子衿起身朝营外冲去,恨不得长上翅膀立刻飞到水卿卿的身边去。
可是,一出营帐,看着北面战场上尚未熄灭的熊熊火光,还有守在营帐后,等候他发号施令的众将士,以及鼻翕间充盈的血腥之气,让不顾一切的梅子衿全身一僵——
他怎么能忘记,他如今身在战场,是大晋此役的统帅。他若是一走,岂不是弃整个大晋天下,和边关百姓都不管不顾了?
而今日,素来好胜争强的楚泽,在他手里再次栽了跟头,想必很快就会集结兵力,趁着大晋的大军尚未到来之前,再次对潼古关进行攻击的。
下一次,再想像今日这般以少胜多,侥幸取胜是难上加难,若是他还在此时离开,定会军心大乱,让本就胜算悬殊的战况,更加的凶险。
可是,转念一想,她如今遭遇大难,成了这般可怜之人,他却不能陪在她身边,她身边一个可依靠之人都没有,让她怎么办?
而梅子衿深知白浩清的为人,之前他不肯认回水卿卿,后来是看在她与李宥有婚约,才突然反转同意她回白府的。这样冷血只认权利的白浩清,如今水卿卿失智,并没能嫁入皇家,失去了可利用的价值,他怎么可能会再对她好?!
梅子衿心里痛苦纠结不已,陆霖与三石从后面追上来,看着他紧拧的眉头和阴郁的面容,自是知道他心中的难处,想劝解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