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的叫喊声响彻大山,兵器相撞的声音传遍大地,直至回到南州官府,沈扶耳中还尽是嘈杂的声音。
无数残忍的画面从她眼前飘过,沈扶命阿蝶摆上天地之位后,便过去长跪不起。
她所跪,不知是为请神佛告知父母族人仇怨已报大半,还是为一路走来沾染的血腥洗净,都有,但更多的是为萧禹及大庄兵将祈福。
从前她心有仇,要一心向前,如今仇已报,逝人便真是已矣。
待彻底杀死宫中的上主,从此以后,便只剩向前看了。
宫中的上主……究竟是谁?
沈扶忽而想起高力,不知其现下如何了。
沾了血的佛珠在沈扶手上转了千转,窗外的清风不停吹扬她的头发,此刻沈扶所跪,有欣喜,有忏悔,更多是祈福。
日升日落,月起月息,窗外树叶晃动,廊下人来人往。
这般过了半月,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阿蝶急匆匆推门走进来,看着一身素白衣裳,长发披散的背影说道:“大人,殿下胜了!”
阴阳交合
窒息,胸口紧绷的空洞忽而注入大量的气息,这股气息从远方来,传至四肢百骸,支撑着沈扶踉跄起身,往门外跑去。
阿蝶的消息显然是来迟了的,沈扶跑到门口的时候,见沈书清远远走进,他脚步亦是急匆匆,“大人,殿下大胜!那些外邦人全都被赶跑了……大人,大人您去哪儿啊?”
沈扶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门口,迈过门槛之时,她不慎被绊了一下,一双带着温热的大手托沈扶入怀。血腥气扑鼻而来,沈扶鼻尖撞在冰冷的黑甲之上,温热的吻却一个个落在耳畔。
“阿扶,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掺杂着疲惫响在耳畔,沈扶紧紧回抱住萧禹,双臂颤抖之下,眼中的泪珠如断线了般,争先恐后滚落在黑甲之上,裹挟着黑甲上的血迹滑下,留下一道干净的泪痕。
抽噎不停,沈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禹轻笑一声,更紧的将沈扶抱在怀中,拍着她的背顺气。
“平安……回来就好。”沈扶双臂上移,抱住萧禹的脖颈,在他耳边唤道:“萧禹……”
这些日子沈扶的脑中一直很混乱,亲眼看过林中战争,沈扶代入到神寨灭族之事上,亲手杀了勐王,知晓他背后上主的去处。一直支撑着沈扶走远路的仇恨散去大半,就像心中的支柱忽然崩塌,令她一时间无法适应。
那日下山之时,沈扶与阿蝶他们碰上了几个发了狂的外邦人,东宫士兵以三对一还是险胜,更不提战场上那许多的发狂外邦人,萧禹的处境有多危险。
一时间,空洞的身体里填满了巨大的恐慌,沈扶昏昏沉沉跪在牌位之前,直到此刻抱住萧禹,听见萧禹的声音,她才像重新活过来般。
“萧禹,我需要你……”
萧禹闻言狠狠愣住,这是从认识开始,沈扶第一次说这般直白需要他的话。萧禹一时有些慌张,他手上身上都是脏的,有血污,有尘土,他低头看了看沈扶的白裙,已经被他染脏。
“不怕。”萧禹轻声说着,微微弯腰,一手托在沈扶臀。下,单臂将她抱了起来。
沈扶吓了一跳,连忙俯身抱住萧禹的头,“你小心!”
萧禹笑了下道:“无事,陪我去用膳可好?”
沈扶抓着萧禹的黑甲点了点头,想到萧禹看不见,她轻声应道:“好。”
说完后,沈扶转头向门外看去,门外的士兵站满整条街,他们浑身灰扑扑的,但并未有太多伤兵。门内两侧站着的何烨和长风浑身也是都是血污,虽面上疲惫,但姿势挺拔。见沈扶看过来,二人对视一眼,朝着沈扶欢笑。
沈扶鼻间一酸。
“长风,你休息过后,即刻带人北上,先行回京。何烨,安置好伤兵,善后南州之事。三日后,咱们再启程回京!”
长风与何烨一同应下,“是!”
原来不是没有伤兵,是萧禹不想让府中的他们看见伤兵。
沈扶低头看着萧禹,不知他身上看不见之处,有多少伤口。这般一想,又有豆大的泪珠落下来,砸在萧禹头顶。
走进屋内,萧禹抱着沈扶边往桌边走,边说道:“天上的神女下金豆子了,莫不是要把我砸晕过去。”
沈扶无心与他玩笑,在萧禹把她放在腿上之时,沈扶即刻便想起身,生怕压倒他。
萧禹按住沈扶,不让她动。
阿蝶端来晚饭,萧禹端起一碗粥喂到沈扶嘴边说道:“几日不见,又瘦了这许多。”
这些日子,沈扶经常是一整日水米不进,这般蹉跎,如何能不瘦。
沈扶摇摇头,推到萧禹面前道:“你饿了,你快吃。”
萧禹无奈笑了下,将那碗粥喝下后,便开始拿起桌上的吃食,喂给沈扶的同时自己也吃下。
这般过了用过饭食,阿蝶将吃食撤走收拾过后,说道:“殿下,大人,可要沐身?”
沈扶身上也沾染了血污,萧禹抱起沈扶说道:“好,备水。”
话音刚落,长风从外走进来,说道:“殿下,伤兵已经安置好了,准备带去京城的军队也已经整军。沈州牧已经带人前去处理战场,并且准备将大山封死。何烨带人处理南州之事,将粮食转移到新的粮仓。其余事还请殿下吩咐。”
萧禹挑挑眉,“新的粮仓?”
长风看了沈扶一眼,说道:“是沈大人以卦占吉地,早就让人重建了粮仓,新的粮仓在鲁县。”
“好,其余无事,你休息一夜过后,便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