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觉得秋儿肚子里的孩子能等得起吗?”
“朕又不是养不起,你说生下来皇宫里那么多资源可以供养他,到时候见着你,叫你一声九叔公不好吗?”
赵霁气极:“你!”
看他有生气的迹象,皇帝见好就收,摆摆手说:“算了,我也不想为难你。沈稚秋帮了我很多忙,我也不能那么不讲信用地就把她给出卖了。能不能娶到她,要她自己同意才行,你去问她吧,她愿意的话,朕马上就为你们赐婚。”
男人不禁苦笑了声。
赵问蹙眉:“怎么,不乐意?”
“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让她同意,这个难度太大了点。”
他比谁都清楚瑟瑟性格有多倔强,想让她承认对自己的感情,恐怕比登天还难。
此时赵霁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只有硬着头皮去做。
苦情戏必下暴雨
作为臣子,赵霁有许多身不由己的理由,所以哪怕他们两人相隔咫尺,他也无法跨越君臣的界限,迈过宫闱阻隔。
他虽权势滔天,每日都要入这皇城一趟,但最多止步于寿康宫。再往深处去,没有机会更没有立场。
仔细算来,这该是自他出宫建府以后第一次来到灵犀宫前。
仰头望着眼前的金字牌匾,赵霁有些出神,暗忖:从前是谁住这儿来着?
他离宫时年纪尚小,这早就是前尘往事了,幸而自己记性不错,很快便回想起当时的情况。
倘若没有记错,父皇还在时,是陈珍妃独居此处。
此女宠冠后宫,风头无人能及。她受宠到父皇下旨逼婚,非要皇兄娶陈氏女为太子妃,试图让这份荣耀在陈家永永远远流传下去。
思及此,赵霁不由闷笑了声。
宠妃长住之地,倒也配得上她。
正所谓近乡情怯,他这辈子流离居多,班师回京那天都没有什么触动,可现在站在灵犀宫门口反倒驻足不前,难进半步。
原来喜欢一个人到极致,连靠近她所在的地方都会觉得紧张。
见他在门外徘徊许久,茯苓实在看不下去了,倚在门边收敛自己的白眼,小声说:“王爷,您到底进不进去?有什么事儿奴婢可以帮您转答。”
当归一听吓得寒毛直竖,替她捏了把汗,赶紧用力捏住茯苓的手,不让她继续口出恶言。
天哪,这可是淮阴王!茯苓是不要命了吗?
小宫女根本就不在意,回她一个眼神,似乎在说“别怕,他根本不敢拿我怎么样”。
她的确是不聪明,可在很多人情世故上也并不那么傻。淮阴王如今对娘娘千依百顺,不管主子对他做什么,他从来没有动过怒。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栽了?
就算蠢笨如她也明白这种感情应该叫做喜欢。爱屋及乌,他肯定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果然,赵霁对她无理的举动完全没有脾气,平时那种拒人千里的冷峻一扫而空,眉宇间尽是疏朗之色。
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夹杂着些许紧张,又努力维持镇定,问道:“你们娘娘最近还好吗?”
茯苓撇嘴:“好不好,您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当归又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害怕她言辞中的不敬激怒王爷。
宫女委屈地说:“你别骂我,我又没撒谎,主子过得本来就不好。那个福宁公主有事儿没事儿就过来找茬,谁能受得了呀?”
她又不是这两年才进宫的楞头青,怎么可能不知道淮阴王和福宁公主从前感情深厚。必定是有他的纵容,公主才会养成这个样子。
无奈人家是金枝玉叶,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就算被折腾死也不能有半句怨言。她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欺负到自家娘娘头上就不行了。
当归本来还想劝她谨言慎行,经她提醒,马上想起福宁公主对娘娘的不敬,心底便不由产生了一股子怨气。
她们是奴婢,命贱不假,然而从进宫那天起就知道要知恩图报,效忠自家主子。娘娘对她恩重如山,不仅没有丝毫架子,还帮她治好了父亲的咳疾,她自然要投桃报李,一心向着灵犀宫。
因此当归也止住了劝诫的心思。
赵霁眼眸微黯,不知在想些什么,始终没有反驳。
容妃是一宫之主,她不开口谁都不敢把淮阴王放进去。素来尊贵的王爷就这样在灵犀宫门口从天亮等到天黑,右边脸颊晒得几乎脱皮,他一声不吭杵在那儿,像座石像一般。
日暮时分,天上的云烧得通红,暑气在这一瞬间重新回归大地,整个世界沉浸在最后一丝炎热之中。
月亮已经在另一边的天空上隐约出现,旁边缀着几颗不太明显的星。
沈稚秋用完膳,让宫女沏茶解腻。端着茶杯喝了口,疑惑道:“茯苓平时叽叽喳喳,活像只麻雀。今天为何这么闷,都不怎么说话了?”
茯苓站在旁边给她打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踮脚看了眼窗外,小声说:“娘娘,淮阴王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您要不要去见见他?”
“哦?”容妃来了兴致,坐直身子,将眉一挑开始打趣。
“先前闹得最凶的就是你,口口声声不让本宫放他入宫。现在又反水了?”她恶劣地笑了下,问她,“莫不是中了王爷的美人计,要对我倒戈相向。”
“我现在也讨厌他呀,只是……”茯苓苦着脸说,“我娘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他们的喜欢一般持续不了多久。王爷现在喜欢您没错,所以对您百般忍让,可总有一天他会变心,那到时候秋后算账,咱们顶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