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道紧闭的宫门上,细细描绘上面的图案纹路。不多时,已将所有细节铭刻于心。
正望得出神,忽听一道沉闷之声蛮横出世,突兀地划开了雨幕。那声音仿若平地惊雷,直接把他从神游中拉扯出来。
赵霁瞳孔晃了晃,下一瞬又凝成圆状。
他的眼睛渐渐亮起来。
门从里面开启,留出个狭窄的缝隙,流出些许焰光。纤足迈出,雪白掠地,足尖轻旋踩起水花,一圈、一圈漾开。
那双未着鞋袜的素白在他面前停下。
真好看…
纤纤霜雪,粉云轻裹,皮肤是极致的光滑,雨珠子甚至无处安身,刚落在脚背还没来得及喘息,又一股脑地滑入地面。
被艳光灼痛,他花了很久才勉强抬眸。
朱丝系腕绳,真如白雪凝。顺着脚踝间的红绳往上,是她的罗裙,再往上,是她的乌发。
青丝千缕,如瀑般散落。
伞到底是小了些,沈稚秋的衣衫松垮,肩头半露,连伞也打得慵懒,歪歪扭扭靠在耳畔,任雨穿过额间碎发,浸湿半边亵衣。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哑着声音脱口而出:“怎么打的伞?”
等话音落下,赵霁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多严厉。
从前他二人相处,这种严厉是司空见惯的。
她自己虽是医师,却从不顾惜自己,仗着医术高明,总是贪食、贪杯、贪凉。每每这个时候,少不了被他一顿责怪批评。
骂的人脉脉含情,被骂的人笑逐颜开,与其说是责骂,倒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宠溺。
可时过境迁,原来那些默契的习惯用到现在,便生出一种格格不入的怪异。
显然,记性好的远远不止他一个,容妃心底也是一阵无由的怅然。
她几不可闻地吐了口气,收起不该有的情绪,笑吟吟地与他对视。
无法聚焦的视线有意无意地从地面扫过,沈稚秋忽略了他方才那句不合时宜的话,含笑道:“九叔有伞却不遮雨,莫非是想陷妾身于不义?”
赵霁轻轻弯了弯唇,淡声道:“你睚眦必报,本就恨我入骨。若我用了这把伞,岂不是又要被狠狠记上一笔?”
她状似不解,微歪着头说:“我有那么小气吗?”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回一句:“反正不怎么大气。”
“……”沈稚秋觉得自己拳头都硬了。
她觉着这男人简直有毛病,他到底是不是来求人的?她怎么觉得他才是大爷呢!
仿佛看出她的怒火,赵霁忍不住笑了声,又补上一句:“但论卑劣,无人能胜我也。瑟瑟人美心善,无须与我计较。”
总算说了句人话。
她挑挑眉毛,逐渐失去耐心,不客气地说:“你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大半夜不睡觉,闯后宫?很有个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