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沈墨怀也在这里,却是温凌没有想到的。
他和这位表哥并不熟,从前并无来往,只因温芙的关系,才识得此人。温凌只记得当年他来府里求娶阿姐时被父亲赶了出去,再后来就是听说他高中状元的事。
昨日他听父亲说,这位沈表哥很快就会来府里求娶阿姐,阿姐也同意了,再过几日就会搬回府里住,而父亲这次好似也不再阻拦他们。
温凌分别看了裴珩和沈墨怀一眼,心里不禁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而眼下面对这尴尬的场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缓和气氛,拉着裴珩进门坐下,主动道:“沈表哥也在啊好巧。”
沈墨怀缓缓抬头,脸上露出文雅温和的笑容,“好久不见,阿凌,听说你被授予仁勇校尉一职,恭喜你”
“谢谢。”温凌抱拳回礼。
温芙也为其高兴,一时感慨万千,朝温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我们阿凌长大了,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少年意气风发,剑眉飞扬,绽放笑容:“还要多亏阿姐和姐夫……呃不……和裴指挥使当初骂醒了我,将我引上明路。”
温芙一愣,回想之前裴珩在地痞无赖手里救下温凌,并将阿弟带入军营历练,温芙还是心存感激的。
她看一眼裴珩,微微一笑,真诚道:“此事,还要谢谢你”
裴珩长眸微抬,一直冷着的脸微微缓和几分,只看着她道:“不必谢我,阿凌他身手了得,在战场上勇敢无畏,有了功名也都是他凭借自己的真本事挣来的。”
温芙怕沈墨怀心里介意,点到为止,未再与裴珩多言,转而亲自去为二人煮茶,招待他们。
然温芙刚舀起两匙茶叶,就被沈墨怀阻下,“我来。”
温芙冲他笑了笑,没有争抢。
裴珩看着二人相视一笑的画面,只觉格外刺目,他状似漫不经心寒暄道:“沈公子不忙吗怎的有空来这里喝茶”
沈墨怀不紧不慢的将茶叶放入盛着沸水的熟盂,从容说道:“今日休沐,来陪阿芙。”
裴珩抬眸,寒光一闪而过,脸上却是笑说道:“沈公子不好奇我来这的真实目的吗”
沈墨怀手中一顿,很快又继续动作,只微笑道:“既然裴世子主动提及,不妨一说。”
温芙坐在对面,黑亮的葡萄眼睁得圆圆得,瞪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
裴珩见她如此唇角不由牵起一丝笑。
下一瞬,他丝毫不理会她的眼神警告,只随手掏出一瓶药,放到温芙面前,语含歉意,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昨晚是我不对,将你的唇弄伤了,这是宫里御赐的伤药,效果极好,你且拿去用罢。”
温芙呼吸顿时一窒。
他这话说得暧昧,茶室内瞬间皆陷入沉默,就连年纪小的温凌都听出了不对劲,目光诧异的在她和裴珩之间来回流转。
沈墨怀眼底亦是瞬间结了冰,缓缓看向温芙的唇。
当唇上那抹红痕映入眼帘时,仿佛生生往沈墨怀双眼上插了一刀。
难怪……
难怪方才问她唇上是如何受的伤时,她一副吞吞吐吐,不肯说的样子……
所以,她昨日和他分别后,一整夜都和裴珩在一起
他们……
温芙狠狠瞪了裴珩一眼。
裴珩的话,很难不让人多想。
她算是明白了,裴珩今天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他故意在沈墨怀面前暗示他们昨晚待在一起,还说她的唇是被他弄伤的,让人浮想联翩。
温芙生气之余,又觉难堪,几乎无地自容。
纵使她知道昨夜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她的过错,是裴珩擅自来找的她,她也被吓了一大跳,还被他欺负。可此事对于沈墨怀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和残忍。
不管她之后怎么同沈墨怀解释,都会伤害到他,因为再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昨夜她确实和裴珩待在一起这件事,她和裴珩亲吻,甚至唇被咬伤,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们明明都打算要成亲了,她却在那人回来的当夜,与那人有了如此亲密的接触……
温芙垂着头,羞愧不已,她知道沈墨怀此刻正在看着她,可她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沈墨怀知道,她这是默认了。
茶室的窗户半开着,一抬头便可看见窗外纷飞的雪。
室内,馥郁的茶香溢出,氤氲缭绕,沈墨怀压下心头的怒意和妒意,慢条斯理的将煮好的茶舀了出来,轻放至裴珩面前。
他极尽平静,仿佛没听懂一般,微微笑:“我们阿芙就是这样,小时候便常常受伤,有一次贪玩,爬到树上摘枇杷,结果不小心摔下来,哭得止都止不住,一直闹着要叫哥哥,丫鬟小厮吓坏了,赶紧来我院里找我,最后还是我把她背回去上药,抱在怀里哄了好久才不再哭鼻子”
沈墨怀见对面之人一点一点冷下去的脸色,唇角微微勾起,继续道:“她摔伤了腿,不能行走,却又整日闹着想出去玩,我便又只好背着她,听她在背上指挥,带她游玩。”
原来,她这般温婉端庄,规矩本分之人,小时候也有那么顽皮可爱的一面。
只是,她的那些灵动鲜活,都只会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展现,而在嫁给他之后的温芙,只有表面的柔婉顺从,以及骨子里的疏离冷漠。
裴珩听着沈墨怀在他面前说着那些只属于他们的过往,捏着茶杯的手一紧,募地捏碎了茶杯,滚烫的茶水霎时将他的手烫得通红,然他却仍旧面不改色,丝毫感觉不到痛一般。
温芙看着他烫红的手指,心下不忍,她微微揪着裙摆,想说什么,最后却仍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