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曲婉青还是那个曲婉青,在她看来,她不过是一个母亲,为瞭保护儿子的本能反应。
在满场寂静之中,她侧头直视著她二弟媳,笑裡藏刀的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老三犯下的事,可没表面那麽简单,要不是老二手下留情,你可能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著,要我说啊,老二还是心慈瞭一些,对于那些恩将仇报的人,不该这麽心慈手软。”
话音落下,从二婶和二叔发白的脸色上似乎可以窥探到,他们的尴尬,羞愧和后怕。像是有个地洞就会恨不得钻下去一样。
茉莉是下午到得南城。她没让戴远知送到傢门口,还和以前一样,在大路上就给她放下瞭,临走前,戴远知隔著车窗伸出来摸摸她的头,说晚上一块儿去城郊看烟花。
她说好。
路口的文百桥正站在自傢门口挂灯笼,大约是看到瞭茉莉从车上下来,扭著头喊瞭一嗓子:“茉莉啊,回来瞭啊。”
茉莉眉眼洋溢著过节的喜悦,停下脚步,仰头打招呼:“嗯,文叔,回来瞭,挂灯笼呢。”
“要过年瞭,傢裡得有点喜气,这不你婶一大早买瞭这些红的让我挂,让我拖到现在,嘿嘿。”文百桥不好意思挠挠头,随即朝大路上挑瞭眼,放低瞭声,“交男朋友瞭啊,那车可是好车,得好几百万呢。”
茉莉笑笑,并不作答。
屋裡传来一个女声:“老文,你跟谁说话呢?”
随著一阵脚步声出来。
茉莉见著机会,往裡稍稍探瞭探身,叫道:“婶子,是我,茉莉,过年好啊。”
文婶笑著走出来:“茉莉啊,好久没见你瞭,过年好啊。”
她抬头望瞭望文百桥,笑著埋怨道:“这死东西,去人傢傢裡坐瞭一下午,像个烂屁股一样,傢裡还一堆活干不完呢,跟人傢过去得瞭。”
“你看看你这话说的。”文婶的话让文百桥很是没面子,但是老婆说的有道理,他也不敢回呛,隻能这样说著。
“对瞭,”文婶想起来,“下午我还见到过你爸,好像出院回来瞭吧,工地上的活儿也干不瞭瞭,最近好像在给柄峰傢看店,我说他也真是闲不住,女儿这麽出息,傢裡养养老就好瞭。你猜他怎麽说,女儿是女儿的,自己赚的钱才实在,真轴的要死。”
茉莉抿瞭抿唇,心裡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次她没能笑出来,和文百桥夫妇告瞭辞。
看著茉莉走远瞭,文百桥跳下凳子,对老婆挤挤眼,小声道:“跟你说个事。”
文婶白瞭眼他:“你还能有什麽事,是不是又输瞭钱?”
“不是不是,”文百桥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茉莉好像傍瞭个大款,那男的车刚就停在那儿,”他指瞭指大路上,“她从那下来的,我都看见瞭,那个车,我给你说,起码这个数。”
文百桥伸瞭五个手指出来。
文婶觉得他神经兮兮的,就配合的报瞭个数字:“五万?”
摇摇头。
文婶提高瞭嗓音:“五十万?”
五十万已经很多瞭,但是文百桥却摇摇头,说要再多加一个零,文婶到抽一口气,眼珠都瞪大瞭:“五百万?”
文百桥点点头。
文婶呆瞭足足好几秒,费力消化著,过瞭半刻,她喃喃低叹瞭一句:“这老黄傢祖坟莫不是冒青烟瞭,摊上这麽好的事。”
茉莉刚迈进傢门,兰兰飞扑上来,“姐姐姐姐”的喊她。
茉莉放下行李箱,把黏在身上的小傢伙摘下来,摸摸她的头,问:“爸爸呢?”
“爸爸还没回傢。”
茉莉竟有一种松瞭口气的感觉,当她反应过来时,有些吃惊,可能无形之中裡,黄明章给她的压力是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
她把行李箱裡的礼物和新衣服一件一件取出来,拿给屠媛娣和兰兰。兰兰快乐的像一隻小鸟,绕著茉莉飞来飞去,抱著她的大腿说“姐姐,我好爱你啊”,然后开心地拿著衣服进去试。
屠媛娣也对她表示瞭感谢,茉莉催她也换上看看合不合身。屠媛娣竟有些害羞起来,她的局促和紧张,反而看出来她是开心的,虽然看起来是不好意思的。纵观这女人的一生,为这个傢任劳任怨,付出瞭那麽多,黄明章却一次都没有给她买过衣服,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收到像样的礼物。
茉莉忽然有些同情起屠媛娣来,也感觉到自己是不够孝顺的,母亲和奶奶在她心裡占据著重要的地位,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在她的生命当中也有著同样重要的影响,她也是她的母亲啊。
茉莉眼眶一阵潮热,伸手抱住瞭屠媛娣,在她耳边轻轻说:“妈妈,对不起。”
她感觉到屠媛娣的身体微微一僵,然后颤抖瞭一下。茉莉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特别合格的女儿,许是因为成长环境,她不太懂得如何爱人,有时候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对黄明章的爱不见得不深沉,可是人在一次次的失望之下,得不到正向的反馈,是会没有信心从而导致爱无能的。
但戴远知却说她很懂得表达,茉莉没有告诉他,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爱人,让她的希望不会落空,给足瞭她安全感。
屠媛娣换好衣服出来,茉莉正夸著,身后的门开瞭,黄明章板著脸走进来,茉莉扭过头去,没有注意到他情绪并不高,还同屠媛娣沉浸在换上新衣的喜悦中,顺口问道:“爸,你看我妈这身不赖吧?”
黄明章隻是瞥瞭一眼,也没有多加仔细的看,然后目光回落到茉莉身上,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沉:“你跟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