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头子感激得不行,回家摸了几个蛋就去她门上拿,结果”
莫小婶老实人被骗,一时还缓不过劲,说几句就哽住了。
莫小叔接了她的话说:“结果啊,她收了蛋假模假样进屋翻找,一会跑出来说,药渣没留意被老鼠啃了,好像掺了乌糟东西进去,怕给娃儿吃坏。那我们哪敢要?只得谢过她,才去嫂子你家要的偏方儿!”
药材值钱,乡下人家生了病,基本都靠自己抗,舍得买药的少之又少。即便药材买了回来,也不是煎了两回就舍得倒掉的,他们总会把药渣小心保存下来,以后再有差不多的病症时,就又拿出来煎水喝,一副药要煎到没了颜色才舍得扔。
所以,那存下的药渣也是当正经药用,哪个说要送给你,那简直能当救命了。
“如今想来,她根本就没有药渣,或是就没打算给我们!骗了我们几个蛋不说,我老夫妻两个都差点给她磕头!这糊涂东西后来还谢她好几回!”
“好在良松没事,不然真是被她害惨,还当是恩人呢!这妇人心毒啊!”莫小叔越说越气,事情一掰开,那就真的很明显了。
屋里人都很震惊,娃儿生病这样的大事都敢逗人,不是畜生是什么?
可能拿她怎么办?她不是打人杀人,不是偷鸡摸狗,你抓不着现行!
连说她造谣,都够不上!
这种人,只能敬而远之。
莫小婶后怕不已,疑惑地问众人:“她到底想干什么?单是为寻我们开心了?”
屋外几个刘木生家的亲戚早跟着凑过来听了,有个老汉忍不住搓搓手,趁机插进话说:“我看,这妇人是喜欢别个捧着奉着,花言巧语几句,骗得别人对她感恩戴德,她心里就舒坦。何况,还能在其中沾些便宜,更是无本生意。咱庄也有这样的,一不小心就被她害到了。”
老汉的话一针见血。
众人都摇着头,可不敢和她走近了。
这种人,真是坑了你,你还要谢她,回头人家蒙在被窝里笑,你哭都不知去哪里哭。
莫非看着莫一平进去说话,稍后那边就围了一堆人,自己并未去凑热闹。关于莫丰收家的事,他不出面反而更好。
他和周大壮卸完车,又去刘木生的工器房挑拣了些木头板子,回到前院角落,搭个简易桌子。
两人边琢磨边做,边上慢慢也围来几个生人,看他们忙活着,还七嘴八舌上前指点。
最后有个婶子问东问西,约么想给莫非做媒,得知他已结契,叹了老大一口气。
杂物房的人群已散开,只是四处嘀咕不断,除了说眼前的喜事,就是说戚染花。
她如今“名声大噪”,也算得偿所愿了。
莫非和大壮忙完去灶房讨水喝,也被人拉着问了几句,还是兰婶上来打岔拉走了。
她被莫村长嘱咐过,不要让莫非搅合进来。
午时已至,刘正文夫妻开始往屋里端菜,招呼亲戚们吃午饭。
四处帮忙的人也分批来端碗吃饭。
莫非跟着几个帮工的蹲在墙角,唏哩呼噜吃了两大碗,抹抹嘴,和大伙招呼一声就跑去找冬冬。
莫村长院里的人比起早上只多不少,连洪小芹婆媳都来了。
农闲时不吃午饭,是她们的共识,比起男子,这些妇人更能忍耐饥饿。
哪怕是大肚子的徐巧扇,也不过是拿个红薯啃了垫垫,和她一样的,还有刚怀孕的王白云。
其他人看着两个孕妇吃红薯,并没有开口要的。
如今吃食珍贵,心里都有数,以后来的次数还多着呢,未必人家吃什么都得管在座的每人一份。
徐巧扇倒是拿了红薯叫冬冬吃,冬冬却拒绝了。他是感到肚饿,想吃点东西,但自己带了吃食的,何苦占人家这点便宜。
村长家的艰难,他和莫非看在眼里,一个红薯,这时候也许不算什么,等到明年春上,说不得要顶全家人一顿饭。
何况,他脚底的火盆里粥香四溢,哪个没闻到呢?
徐巧扇则说,男人的肚子饿不得,那点小钵子能有多少粥,吃个薯子添补一下,又不是什么大鱼大肉。
正在拉扯时,莫非进来了。他赶紧替冬冬推辞:“嫂子,他肠肚不好,喝粥才舒服些,你莫管了,自己吃罢。”
他说的直白,徐巧扇就不强求了,薯子胀气。
莫非怕大伙多心,毕竟冬冬要吃“独食”,又向她们解释:“契弟打我接过来,身子就不好,病了许久。如今要细养,我也不过是让他喝几碗米粥罢了。”
冬冬初来时瘦弱不堪的模样,大伙还历历在目。
他以前在小河村过的什么日子,传来传去,比真实的还夸张,如今说肠肚有问题,大伙自是深信不疑。
莫非愿意给他细养,那是莫非的事,别个当然不操心,又不需自家出钱出力,何况只是“喝几碗粥”呢。
莫非见众人脸色无异,这才去端钵子。焖了一上午的米粥,浓稠鲜香,他小心拌着,摸着钵子不烫手了才递给冬冬。
冬冬接过来,捂在手中,要把火盆让给莫非烤,“跑一上午,累坏了吧?可吃了?”
莫非径自拎了个板凳坐他旁边,回道:“不累,村里跑跑,轻快得很。你快吃,一会凉了。我吃的可好了,看,”他故意努了嘴,又伸出舌头舔一舔,说:“油都舍不得擦,留着明儿家里下饭。”
这作怪模样把大伙逗得不行,几个婶子笑得直揉肚子,说他:“从前真没看出是个丑角儿,还个个说他孤僻霸道,真是眼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