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和一平一路小心翼翼瞄了好几眼莫非,他们也不想来,实在是村里借遍了,只剩莫丰收家还有桌子。
磨磨蹭蹭走到院口,还是莫一平年纪大稳重些,他上前去叫门。
莫非收了脸上的笑,把车子推近门口一点,莫丰收家的院子大,待会搬桌子的人能少走几步路。
说来也是好笑,莫一平十四五岁开始,常年在外做工,如今年近三十和妻儿老小回来,接着就分了家,住去了牛德宝的小院。分家没摆酒,夫妻又忙着打理旧屋和爹娘分的田地,日日黑天里出门,黑天里进门,住了两个月,村里竟是许多人看他都脸生。
莫家应门的是戚染花,她最近被排挤得厉害,更是没认出来眼前这黑脸歪肩的汉子是谁,当下唬了一跳。等瞥见他后面“凶神恶煞”的“短命鬼”,更是胡猜乱想起来,怪叫一声,“嘭”地关上了门。
莫一平差点被门拍了脸,反被她吓一跳,一脸迷糊回头看看另两位。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莫非反应快些,马上笑着说:“一平哥,她必是不认识你我呢,还是大壮哥去吧。”
戚染花怎么会不认识莫非呢?恐怕是见了莫非,做贼心虚吧,那二人想着。
莫一平想得更多,不认识自己却吓成这样,我难道长得像鬼?
他有些难堪,摸摸鼻子退了回来。
周大壮哭笑不得上前喊:“戚婶子,我大壮呢!正武今儿结亲,问你借张桌子用用。刚是一平哥,兴旺叔家的老大”他说到后头有些不起劲了。
戚染花躲在门后,心砰砰跳着,最近因着大宝夫妻和二凤闹矛盾,她不时想起那个短命鬼。昨晚才做了个噩梦,梦到他又在自家大闹,一家人被他打伤不说,连屋带院也被搬走了,自己的大宝沦落成了花子
如今猛一看到人在眼前,还带着个怪样的汉子,噩梦仿佛下一刻就会发生——不好,“短命鬼”真的纠集了人手要来抄自己的家!
正胡思乱想,听到大壮的话,才晓得是自己吓自己。
她恼羞不已,更不愿见他们,于是门也不开了,隔着门回说:“哎!你上别家去问吧,家里要用呢!”
大壮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村的上门,好言好语同你说话,你这是把人当贼还是当匪呢?
想起戚染花的那些传闻,再看看她的做派,周大壮心里相当不舒服,于是故意大声同另两人说:“人家说了不借呢。一回两回的,叫帮忙,人没空,借东西,东西也没空!以后直接绕道吧,我是没脸上门了。”
莫非笑笑没接话。
莫一平却憋了一口气,很是捧周大壮的场,“看出来了!攀不起喽!”
少一张八仙桌,倒不至于吃不上饭,三个人干脆不找了,直接把车推回刘木生的院子。
院里非常热闹,刘木生家的姑嫂姨婶、郎舅叔伯们要来的都到了,正成群,扎成几个堆儿,谈天论地,说古论今。
三人把车停到墙边,莫非和大壮忙着卸东西,莫一平则跑去找总管莫村长回报。
莫村长在灶屋边的杂物房里,房里还有王淑玉和其他几个村里人。
莫一平当着众人的面,单把在莫丰收家“折戟”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他并未提及莫非。
末了,他还故作诧异地说:“叔,可是我长了个贼样,见一面把人吓坏了?这桌子借不来,倒真是我的罪过!回头,要不要去赔罪呢?”
不但莫村长沉了脸,王淑玉等人也气得直哼。
李翠梅的大媳妇赵草穗吧嗒嘴说:“这人就是这样!早前大婶子还打算喊她来帮忙,还是我婆婆给拉住了,不然也得吃她一碗闭门羹。看来,是要去镇上做太太了,懒得搭理我们呢。”
莫小婶还很诧异:“不至于罢,许是误会呢?戚妹子一向怪热心的,上回我还在柳花妹子家门口,见她乐呵呵说,明年金水成亲,她必要去帮忙呢。”
柳花的儿子金水说好了亲事,媳妇的娘家人疼惜,要留闺女再过个年,所以开春才结亲。
王淑玉呸了一口,咬牙说:“想的什么好屁吃哦!你等着看,明年柳花上门去喊,她不是胳膊疼就是头风犯了!你自己吃过亏难道也忘了?”
孙巧巧也帮婆婆说话:“真是这样的,戚婶子前几天都还说要来帮娘烧灶呢,又叫我们缺什么只管上门去拿!”
莫小婶张口结舌,忽而想起当初长子清江要结亲,戚染花也是早早就说要来帮她铺新床,自己很是感动,扯了好几回菜送去。后来,她是怎么没来的?哦~~~她在清江成亲前一天说自己“红潮”来了,不利新人,所以自家没办法,紧忙着重新请人,好悬没耽误儿子的大事。
她喃喃把这事说了,还不确定地问:“难道、难道她只是逗我的?真不愿帮忙,就别开口啊”
莫小叔打边上路过,停脚听了几耳朵,也是怒意上涌:“妇人真恶毒!”
他扔了手上的扁担,对着妻子愤愤地说:“你忘了?之前良松发烧,看来我们被她耍了好几回!”
良松就是清江的儿子,也是莫小叔两口子的眼珠子。
莫小婶想了想,恍然大悟,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莫村长看向堂弟,侄孙儿不过三岁,小病有过几回,他和妻子兰婶也只是过问几句,还不知其中有戚染花什么事呢。
兰婶早已等不及,拉扯莫小婶,让她说。
“就是一年前,我小松儿发烧,人都烧软了,我说去找你要个方子,路上遇到她,主动说家里有旧年的一副药渣,还能煎两碗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