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山梧的神情如同挨了一闷棍,说不出话来。
她看过来的眼神决绝而冷厉:“我郑来仪倘若再信你叔山梧一次,就让我死无——”
他猛地伸手,去捂她的嘴:“佛祖面前说话也毫无忌讳么?!”
郑来仪狠狠甩开他手,转脸看向废墟之中躺倒的佛像,冷笑着没有说话。
“不信我,所以一气乱跑,若不是那两个士兵留下踪迹,我都找不到你,你也不怕困死在这沙漠里——”
“不是你说般若寺……?!”郑来仪话说一半便住了嘴,看向那一片废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找错了地方。
叔山梧一时恍然,神色稍稍缓和了些:“是我的错,高估了你的方向感。”
他转头看向来时的路,“——你跑太远了,般若寺在悬泉驿向西二十里,陇西境内。这里已经是瀚海州地界了。”
“所以——”
他回过头来看着郑来仪的眼睛,眸光微动,“你本来是准备信我的,对么?”
郑来仪咬唇不答,一脸的倔强。
“算了,信不信不重要,下一次别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你的好兄弟护劼和田衡呢?”她突然开口问。
“被灌醉了,估计还没醒。”
她这才闻出叔山梧身上浓重的酒意,扬眉:“你不是不能喝酒?”
“是不喝。不是不能喝。”
他淡淡道,半晌又补充一句,“我没有兄弟。”
郑来仪冷笑一声,陡然问:“田衡要杀我,你为什么拦着?”
岩牙河谷那夜,田衡本来就要杀她灭口,却被叔山梧阻拦,悬泉驿外他又突然上了自己的马,而后始终没让自己的后心朝过田衡,现在想来,或许也是为了防止他动手。
这念头太荒谬了。郑来仪想。
“明明我死了,对你们最有利。不是么?”
叔山梧看向郑来仪,深绿色的眸中波澜涌动,如同暗藏玄机的海面。
“我为什么拦着,你不明白么?”
“我不明白。”她转开脸,声音低了几分。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偷藏你那只跳脱?”
呼啸的风声似乎瞬间停了下来,一瞬间只能听见身边人沉稳的呼吸。头顶深蓝色的天幕似乎在不停地朝她逼近,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逃离,却动不了。
“因我对你有了妄念,郑来仪。”
叔山梧的声音清晰地落在耳边,如一阵夜风,带起她耳边的凌乱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