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无视的景云静静站了片刻,轻捻了捻指尖,也不觉得无趣。
他就立在时鹤书身后,看着他提笔,落笔。像欣赏一幅画一样欣赏着他的九千岁。
时鹤书总是习惯垂着眼的。
微微卷翘的眼睫形似鸦羽,烟灰色的眸似绦绦垂柳下的湖面,漾不起一丝波澜,也生不出分毫情意。
那分明是双含情眼,但嵌在时鹤书的脸上,就只显得薄情。
但景云喜欢。
景云喜欢时鹤书的眉,喜欢时鹤书的眼,喜欢时鹤书的鼻,喜欢时鹤书的唇,喜欢时鹤书的一切。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切的一切,他都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九千岁。”
晦暗的黑眸里装着白玉般的人,在心中细细临摹了一遍时鹤书的五官后,景云抬手捻了捻身前人柔顺的发尾:“与北俾大战在即,属下恐有一段时日来不了了……九千岁会开心吗。”
饮饱红墨的笔尖落在奏章之上,时鹤书格外平静:“你来与不来,与我何干。”
景云默了半晌,轻笑一声:“也是。”
他来不来,时鹤书从来就不在意。
或者说,他这个人,时鹤书根本就不在意。
笑意不自觉淡了三分,景云松开时鹤书的发尾,抬手理了理发丝:“军……罢了,属下先走了。九千岁,下次见。”
时鹤书没有给予景云任何回应,早已习惯的景云也不失落,笑了笑就消失在了阴影中。
书房内,第二人的气息消失。
夏日的暖风卷着竹叶飘入室内,翠绿的竹叶擦过时鹤书的发,落在牛皮纸袋上。
笔尖微顿,时鹤书抬手揉了揉眉心。
真是……
他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是好。
两世人生,时鹤书是第一次被人大胆求爱。
先帝从不会在乎他的意愿。而身为一个恶名远扬的阉人,纵使时鹤书生的再好,也不会像话本写的一样,有贵族小姐倾心于他。
所以比起那些经验丰富的同僚,时鹤书实在不知该怎样做,才能彻底绝了景云的那几分心意。
但,已是六月了。
还有四个月……就要冬天了。
注视着窗外的绿荫,时鹤书轻扯了扯唇角。
罢了。
反正,他也快死了。
……
那个牛皮纸袋时鹤书终是没有拆开,他将其与景云近些时日送的礼物放到了一起,准备日后原封不动的还给景云。
北境苦寒,反击北俾最好的季节是春夏两季。
春季的景云还能忙里偷闲的缠着时鹤书,但随着夏季的到来,已成为主将的景云连偷闲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远在百里之外的京城,生命已进入倒计时的时督主也不敢松懈分毫。
六月,他设立詹事府,将六部尚书尽数封为国公,做小皇帝的辅臣。
七月,他斩贪官,杀污吏。随着一声令下,东厂如精密的仪器,开始了有条不紊的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