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峥闭起眼,冷声道:“你想多了。”
“哦。”凤栩又笑,“那也挺好。”
殷无峥问:“好什么?”
凤栩便说:“你对我挺好。”
漫长的沉默后,殷无峥似是讥嘲般地笑了声,“你这么想的?”
凤栩轻轻“嗯”一声,慢悠悠地说:“让我住着明心殿,没羞辱我,没真把我丢进诏狱去受刑,也没有……挺好的了。”
他那咬字模糊的几个字殷无峥没听清,他觉得有些可笑,又从凤栩身上看见了傻气。
殷无峥笑出了声。
他不明白凤栩是怎么对一个要杀他的人说出这种话的,但转念一想,凤栩曾经还给他下过药,雌伏承欢对他而言似乎的确也算不上羞辱。
凤栩便也跟着笑,笑得有些发颤,他忽然说:“如果……”
却又没了下文。
殷无峥等了半晌,问他:“如果什么?”
凤栩背对着他如往日一般将自己缩起来,他似乎是困了,低低地说了句:“没什么。”
凤栩将被子拉上去,盖住小半张脸,丝绸便将脸颊上的泪痕吸得干干净净。
他其实想问殷无峥,如果他早一些明白怎样喜欢一个人,如果那时他对殷无峥更好一些,是不是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可太迟了,覆水难收。
十七岁的凤栩不懂怎么去喜欢殷无峥,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于是要得到,要独占。
二十二岁的凤栩懂了,但再也不能说出喜欢。
风光得意的凤栩遇见了最狼狈的殷无峥,那场相遇便是错的。
世事总是这样阴差阳错。
两年前的宫变是殷无峥的机遇,他因此而重生,却也让凤栩的人生地覆天翻,他早该死了,这几日就像是偷来的一段时光,凤栩不敢再奢求太多,怕这几日都是不清醒时的一场梦。
再贪更多,就要惊醒了。
而殷无峥这晚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他梦见了两年前朝安城的那场逼宫,他趁乱出城时,凤栩就等在城门口。
他穿着一件华贵的赤色龙袍,背后映着漫天鲜艳似血的霞光,对他笑着。
凤栩问:“殷无峥,你能带我一起走么?”
殷无峥知道,这是两年后的凤栩,苍白纤弱得像会被雨打落的花瓣。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手,将凤栩带上了自己的马,可就在快要出城的时候,殷无峥心底忽然生出难以言描的慌乱,而凤栩在这时忽然转过头,他笑着,却流泪了。
“殷无峥,你走吧。”
凤栩轻轻在他唇角落了一吻,而后身体便当真像碎掉的花瓣一样渐渐消散。
他说:“我走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