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别人就算了,兰澜没准备瞒支书,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要做什么。
引得郭修很是惊诧:“你是说你想解决二丫要在家带孩子不能去读书的困难,想给大队建一个红薯粉条作坊?”
这两件事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呢?或者说,喜儿的脑袋怎么这么好使呢?
别人家遇到这种事,和家里闹脾气,或者就是死心了。
而她就能找出症结,拉集体的大旗解决小家庭里的问题。
兰澜解释:“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有认真地想过,这个事情这样做,对我对二丫,对大队都有好处。
虽然大队长说了,让大家都把孩子送去上学,但是每家有每家的情况。
像我家二丫这种,困难是具体的实际的。
别人家可能和我爹不一样,人家真心想送孩子去读书,但是确实家里离不开人。
所以,我觉得我家的问题,不是单独个例的问题。
我能想办法让二丫去读书了,但还有很多遇到同样困难的女孩还是没法上学,所以我苦思冥想,想出了这个计划。
帮二丫,也帮大家。”做事,调子一定要起的高!这样才会得到更多的帮助。
喜儿这番话果然震住了郭修,这个事是喜儿一个小丫头该为难的吗?
他们这些应该为群众解决问题的领导班子,该为喜儿的所思所想所干,感到羞愧,是不是自己太过漠视队员们的需求。
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够格!
郭修心中激荡,控制了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喜儿你的想法很好,是我工作做得不够好,你放开手去做,支书支持你。要是你真的搞出来了,我一定代表大队给你实际的奖励。”
兰澜一看,自己把郭修感动得双眼泛红,面上挺不好意思的:“我也是兴农大队的队员,这是我应该做的。”
让奖励来得更猛烈些吧!!!
有了郭修的支持,兰澜需要做的事情更少了。
知道做红薯粉条需要磨浆,郭修直接把这项相当麻烦且耗时的工作包揽了。
大半夜的,等大队的队员们都睡着了。
郭修背着已经清洗干净,用石刀尽量分成小块的红薯,提着盆,拿出当兵时的反侦察经验,融入黑夜中,悄咪咪地摸到了磨坊。
那小圆磨够干个啥,磨黄豆的玩意拿来磨红薯,那不是闹笑话吗?
借着月光,郭修用盆在磨坊后面的水源处接水,把灰扑扑的大磨盘拆开,扫掉残渣,用水洗了个干干净净。
接下来直接化身大骡子,不知疲倦地,一圈一圈地推动沉重的磨盘。
黑暗中有节奏的呼吸声、石料的摩擦声、红薯被碾碎的闷响、缓缓流动的薯浆滴滴答答地归到木盆中。
好在大队里穷得没粮食养狗,要不然郭修的动静就不那么能瞒得住人了。
怕自己对环境不够熟悉,搞出动静引人注意,只能在家中等待的徐文津,可不像回家就呼呼大睡的兰澜一样放心。
坐在堂屋,靠在桌子上半梦半醒地等待着他郭叔。
一直到月亮从头顶慢慢偏移,悬在半空,郭修才小心地背着薯浆回来。
看见听到动静迎出来的徐文津一愣,继而脸上带笑地说:“都说让你早点睡,我自己能行,非要等着干啥?你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呢。”
他是兴农大队土生土长的人,但是解放前他的亲人就死了个七七八八,等他出去当兵那些年,唯一的姐姐也因为难产一尸两命了。
可以说他在这世间一个血脉相连的人都没有,他也习惯了无牵无挂的生活。
突然多了一盏为了等他点亮的小油灯,让他心中有些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