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小心成这模样,难不成她会吃人吗长宁很是恨铁不成钢,可同李云容说话的语调更柔更温和了。她问道:“知道悲田养病坊吗”
李云容脑海中想得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冷不丁听到了“悲田养病坊”,呆了呆,才点头。悲田养病坊原先是京中的寺庙设的,收容年老无依的老人,乞儿以及幼儿等,后来官府插手,仍旧有寺院管理,不过由官府拨款。像他们府上一些没有用处的器物,都会送到悲田坊去。她自己没有到过,可不止一次听人讲起了。
“悲田坊如今是崇贤坊崇业尼寺的静慧女尼在打理,原先设的那悲田养病使病殁后,新的人始终没有替上。”这事情没有人提起,也便没有人管理了。静慧女尼是个慈悲的善心人,而先前那悲田养病使——不提也罢,故而她不准备提出设官。可总不好让尼寺包揽了所有事,她得让自己人插手,而且她还准备从那些孤儿中选一些灵秀的女童出来呢。长宁斟酌了片刻后,又说,“静慧女尼先前递了消息来,说悲田养不活那些可怜人了。接下来将由公主府出钱财帮助那些人。”
李云容眸光一亮,说:“我也可以出钱财。”
长宁闻言笑了笑说:“钱财这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想着,悲田养病坊也不能与过去那般发展了,养大了那些孤儿,却没有告诉他们路在哪里。恰好我有个药园,缺乏人手。我想请你去悲田养病坊中考察一番,选些人来药园中做事。”
李云容这会儿彻底呆愣住了:“啊”等到回过神,她忙红着脸窘迫道,“我不行的。”
长宁缓缓道:“你不用怕。”她凝视着李云容,唇角泛着一抹温柔的笑,“我会让穆娘子,温四娘与你同行。你是我的妹妹,是自己人,有你在我才放心。你若是有什么不会的,她们会帮衬你。”
这穆满自然就是玄女卫长史穆清的孙女了,她如今继承了祖母的事业,成了真正的玄女卫。而温四娘是温秋水的妹妹温山木,她很是活泼胆大,在李云容犹豫的时候,能替她拿主意。说是选药园的人,可实际上并不是这简单的事情。她要的是能识文断字,通医术,如医学生那般至少专修一门,能坐诊的大夫,而不是只作为辅佐存在的女医。
话说到了这份上,李云容知道自己很难拒绝了。她其实也有些心动,可是这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办过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行善施粥”,那也有奴婢办妥当一切,她只是去露个脸。
长宁也没有逼迫太紧,她说:“你可细细思量。若拿不定主意,还可以问一问姑姑。”
李云容犹豫了片刻,捏紧了袖子,小声道:“我,我问问阿娘。”若是父亲在,一定会骂她抛头露面,阿娘她,她会支持自己吗
长宁见状也就放心了。
她姑姑若是不想与她交恶,那绝不可能会拒绝的,这是一个在长安扬名的机会呢。
等到李云容离开后,长宁叹道:“其实温四娘,穆娘子两个人便可以办妥了,可我想,容娘她是我妹妹,我不愿意她走上姑姑的老路。”顿了顿,她转向了长孙微云又说,“你得空闲的时候可以往嗣齐王府,高平郡公府上走一趟,问一问新亭她们愿不愿意来。她们也是宗亲,我不想见她们以嫁人生子为一生的追求。”
长孙微云点头道:“好。”她先前还看到她们在府上看《昆山小集》《京报》呢。她们一定愿意的,只是两位舅父——想到了他们的态度,长孙微云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长宁说的话,长孙微云最是放在心上。
年节的时候两家走动也多,得了空闲,她见到了李微霜,李微月她们姐妹几个,也问了她们对出府做事的看法。在听说了裴锦娘,凌寒她们的事迹后,李家的姐妹们一个个也磨拳擦脚,想要加入队列中。可她们也不好自己做决定,便坦然跟长孙微云说了。长孙微云等着她们的消息,只是没几日,新亭县主李微霜便让人送来了口信,说出不了府了。
这事儿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可真听到了,还是忍不住沮丧和惆怅。她大舅想要为府上谋条出路,可不想卷入夺嫡之事里。至于他二舅——说担忧也不尽然。那日他还抱怨了几句,显然记恨着先前刘实之的事儿。倒不是多在乎这个内侄,而是觉得被落了面子。明明是个宗室,谁能想窝囊至此,连亲旧都提携不了。别说是长宁了,连她也被刺了好几句。
次日,听了长孙微云的话,长宁也没太意外。她愿意给机会,至于别人肯不肯抓住,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除了她的长史,也没有谁是非要不可的。
时间过得很快,在热闹的年节后,很快便到了贡举的那日。正月的长安尚余有冬日的寒峭,阴云重重,压着城楼高阁,来参与春闱的士子摩肩接踵,仿佛一场热闹的春雪。这一年也就取二十来人为进士,在看了几期《京报》后,众人的心中有点数。这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众目睽睽之下,主持贡举的考功员外郎也不敢有私心。试策五道,都是选拔贤良,用刑宽猛,边防用兵等常见题。长宁倒是有其他的想法,只是她虽为监国,可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
等到了放榜的时候,已是二月十四了。长安逐渐回暖,曲江梅花千树万枝,冲寒而放。进士旧例在都省考试,只不过张榜的地方则是在礼部南院的东墙。清早朦胧天,早就张些好的榜单就挂于此间。
长宁一开始还想在张榜那日过去看,只不过洛阳来的一封信打消了她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