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瑜生失血过多,现在的身体需要补,每一日都得补。
她不敢掉眼泪,怕眼泪掉进粥里面,只能慢慢地喂,慢慢地哄他吃一点,他现在病得重了,过往没有一次比现在还要虚弱,喂了半天,才喂进去小半碗,可今秾不曾泄气,她若泄气,生哥就活不成了。
男人站在窗外,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哄他吃进去,一次次又一次地咬牙,硬把眼泪逼回去。
他站了会儿,突然离开。
回了皇宫后,立即躺在床上睡觉,怕睡不进去,刻意喝了太医开的安神药,没一会儿再睁开眼睛,就成了书呆子。
书呆子身上果真难受得很,他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这一声却给了今秾很大的希望,她惊喜地看着他,即便意识到他不是生哥,也分外的惊喜。
天子看着她红肿的眼眸,把她手上没喂完的半碗粥拿起来喝了,怕书呆子营养不够,吃完了还说:“再来一碗,还要一碗蛋羹。”
今秾几乎喜极而泣,她连忙吩咐小丫头去厨房里做了端过来。
一边将他扶起来,靠坐在墙上,四目相对时,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今秾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尴尬,因为她意识到这个人不是生哥,而他也似乎不是生哥体内多出来的魂,而是别人占了生哥的身体。
这人是谁,这人身份是什么叫什么名字,除了一同共患难一场,她对他几乎没有任何的了解,他们算得上是初相识的陌生人。
对一个陌生男子,今秾自然会感觉到不好意思和害羞。
元抑沉默了下,忽然说道:“你……不要怕,他会好的。”
今秾垂下眼眸看着素色的被子,“你无需安慰我。”
“太医说生哥能醒来的概率很低,即便醒来,身子也会虚弱,甚至可能稍微吹一点风就沾染风寒生病,生哥伤得真的很重……”
天子越发感觉愧疚,他哑着嗓子,“我能做点什么?”
今秾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祈求,“你能不能在生哥昏迷的这几天,多到他身上来,帮他吃饭帮他喝药,让他身子好得快一些?”
天子还不能完全掌控自己来书呆子身上的时机,有时好久都不会来,有时又突然会来,但若是他意志强烈的时候,就会容易附上去。
不管多难,天子也没拒绝,他颔首应下。
他虽然在瑜生的身体里,却是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与今秾面对面,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也不知道开口跟今秾说什么。
莫非是要告诉她,他已经暗里觊觎喜欢她很久了,想请求她的欢喜?
这样的情况,她刚成亲的夫君还危在旦夕,他又是用了他的身体才使他伤得这般重的,又怎么叫他说得出口?
元抑低头叹了一声。
身体上的难受都不及心绪的折磨。
却见今秾忽而微微一笑,沾染泪珠的眸子美得惊人,“你叫什么?”她问。
天子想起昏迷前,她也曾红着眼睛问他是谁问他叫什么。
他不知为何心里生了满足,生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哑着嗓音低低说:“我叫元抑。”
今秾不知道当今天子大名就叫元抑,因为没有人敢直呼天子的名讳,大家都是皇帝啊天子陛下的叫着,她只是感慨道:“皇室似乎也是姓元?您是皇室中人?是哪位王爷郡王?”
天子没敢说自己就是皇帝,只是含糊地点了头。
今秾想起太医曾说过,天子收藏的那颗回天生机丸,悄悄打听道:“您知道前朝神医炼制了几颗回天生机丸吗?”
元抑目光凝了一瞬,突然意识到什么,点点头。
今秾不提,他都忘了自己私库里还有父皇留下来的一颗救命药丸,然而这个药丸传得神乎其神,其实不然,真正要死的气机断绝的人是救不回来的,否则他的父皇也不会连用了两颗都救不回来,充其量只是能够保住一般人的性命,死不了的人服用它,就能恢复得快一些,快死的人用了它运气好的话能捡回一条小命,运气不好就是吊一口气多活一段时日罢了。
然而确实也比一般的药要好得多!
今秾见他点头,眼睛亮了亮,试探道:“您知道皇帝陛下有什么喜好吗?要做什么他才愿意将这颗药赐给生哥?”
若是一般人,无论做什么是不可能引起天子的一丝恻隐之心的,药即便不是人肉白骨的神药,却也是当世难寻的救命良药,光是觊觎天子重宝的罪名就够那人死一万次了。
然而这人却是秾秾。
若非先前没有想起这颗药丸,天子早派人将药送来了,何况是现在秾秾亲口提起。
他翘起了唇角,兴许过于嘚瑟,一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轻扯一声。
在今秾焦急的目光下,他轻笑道:“天子那人,生来软骨头,你只需亲手做一点吃食,哪怕一碗粥一盘糕点,他便容易满足得很,你将做好的东西派人送进宫里,就能换得良药。”
请她进来。
今秾不相信天子那么好说话,即便性情再好的皇帝,也不可能被一点吃食所打动,但她除了相信元抑之外,毫无办法。
元抑好歹是皇室中人,比她要了解天子得多。
为了表示心诚,今秾花了一整日时间来做吃的。她炖了一锅鸡汤,做了一碟糕点,听说天子喜欢吃肉,她还专门让府里那位做肉高手的大婶教她做了一道烤羊腿儿,烤好的羊腿切成薄薄的片儿,摆成盘再撒上番外来的胡椒碎辣子面香气扑鼻。
有甜的有咸的有汤,感觉齐备了,将东西装到食盒里,盖上盖子,她亲自去了皇宫。